摘要：2024年3月，英国皇家三军研究所的开源情报与分析团队和《金融时报》对数十幅卫星图像进行的分析表明，朝鲜油轮已开始在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一个港口装载石油，揭开了朝鲜向俄罗斯转让大量军火所获回报的面纱。本文将对该分析进行介绍。
关键词：朝鲜，俄罗斯，卫星图像，石油
2024年3月6日上午，一艘俄罗斯拖船将悬挂朝鲜国旗的“白羊山1号”（Paek Yang San 1）油轮推入俄罗斯东方港集装箱码头角落的一处小型石油作业区，该港口位于俄罗斯远东地区纳霍德卡港东南方不到20公里处。
图1. 停泊在俄罗斯东方港的“白羊山1号”油轮
几天后，“白羊山1号”返回朝鲜清津港，停靠在一处常用于卸载精炼石油的作业区旁。朝鲜获取这些精炼石油违背了联合国安理会（UNSC）决议，而这些决议最初是为了回应朝鲜持续进行的核武器和弹道导弹试验而实施的。
3月26日，“白羊山1号”又再次出现在东方港，停靠在20天前造访过的同一石油作业区旁。
图2.“白羊山1号”的位移
文章认为，朝鲜油轮造访俄罗斯港口，标志着俄朝关系史无前例的进展。在此之前，朝鲜已向俄罗斯交付了数次弹药和弹道导弹，这些武器已投入俄乌战场。
自2017年以来，联合国安理会将朝鲜的精炼石油进口量限制在每年50万桶。这些石油的交付也破坏了联合国自朝鲜2006年首次进行核试验起实施了近20年的制裁机制。
最近的事态发展已将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之间在朝鲜问题上的紧张关系推向了破裂临界点。在美国、英国和法国拒绝接受俄罗斯和中国提出的关于制裁机制中落日条款的提议后，俄罗斯于3月28日一票否决了安理会朝鲜委员会专家小组任期延长的决议草案（该专家小组是负责监督朝鲜核武器计划及其规避制裁行为的官方团体）。
一、解脱终将到来
首次披露的高分辨率图像（拍摄于3月6日至24日期间）显示，五艘悬挂朝鲜国旗的油轮——“白羊山1号”、“月峰山号”（Wol Bong San）、“金津江3号”（Kum Jin Gang 3）、“千马山号”（Chon Ma San）和“安山1号”（An San 1），抵达并停靠在俄罗斯东方港的同一处船舶加油作业区旁。其中，“金津江3号”、“安山1号”和“千马山号”三艘船被联合国指定为禁止入港的船舶，而对于“千马山号”而言，如果入港，联合国成员国有义务将其扣留。
总的来说，这五艘船只是朝鲜体型最大、活跃度最高的油轮。
图3. 停泊在俄罗斯东方港的朝鲜船只
在造访结束后，至少有两艘油轮似乎又回到了朝鲜清津港，并停靠在一个历来被用于卸油的泊位上。
图4.“白羊山1号”和“月峰山号”的航线
全部五艘油轮在航行途中均没有启用自动识别系统（AIS）应答器，这很可能是为了不被发现。
包括“玉山号”（Yu Son）和“南大峰号”（Nam Dae Bong）在内的其他几艘朝鲜油轮似乎也于3月早些时候离开了朝鲜西海岸的南浦港，驶向清津港。3月13日拍摄的卫星图像显示，它们与后来驶往俄罗斯的油轮一起停泊在港口外。
图5. 位于朝鲜清津港的朝鲜油轮
二、摆脱束缚的朝鲜
鉴于朝鲜最大、最活跃的几艘油轮频繁运送石油，朝鲜或将很快就能突破联合国规定的石油进口上限，使石油在很大程度上不受限制地流入朝鲜。例如，如果这五艘油轮满载，就能在不到三周的时间内将大约12.5万桶精炼石油运抵朝鲜，该数量约占联合国规定的朝鲜精炼石油年进口上限的四分之一。
在这些油轮交货之前，英国皇家三军研究所估算的2024年朝鲜石油进口量约为17万桶——这是通过计算抵达朝鲜位于南浦及其他港口的主要卸油作业区的油轮数量得出的。然而，自今年3月初以来，这一数值可能翻倍，达到近35万桶，约占联合国规定的朝鲜精炼石油年进口上限的70%。
图6. 2024年1月1日以来运往朝鲜的预估石油桶量
三、位于俄罗斯滨海边疆区的港口
东方港对于朝鲜“走私”违禁品已司空见惯。最近几个月，四艘分别名为“安加拉号”（Angara）、“玛利亚号”（Maria）、“玛雅1号”（MAIA 1）和“R夫人号”（Lady R）的俄罗斯货轮在该港口卸下了数千个集装箱，这些集装箱很可能装满了来自朝鲜的弹药。
2月下旬，韩国国防部长申元植（Shin Won-sik）表示，朝鲜已向俄罗斯运送了6700多个集装箱，其中可能装有超过300万枚152毫米炮弹或50万枚122毫米炮弹。这些集装箱中有很多已到达俄罗斯拥有大型集装箱码头和转运点的东方港。
仅从今年年初开始，英国皇家三军研究所就追踪了至少10批从朝鲜罗津港运往俄罗斯东方港的集装箱，后者俨然已成为见证俄朝军事关系蓬勃发展的武器转运中心。
图7. 2024年1月俄朝两国间的货运
值得注意的是，3月13日在该俄罗斯港口上空拍摄到的高分辨率图像显示，“R夫人号”货轮正在卸载近期装载于朝鲜的集装箱。在不到一公里外的船舶加油作业区旁，停靠着被联合国指定为“禁止入港船舶”的朝鲜“金津江3号”。
图8. 停泊在俄罗斯东方港的朝鲜“金津江3号”和俄罗斯“R夫人号”
四、装载码头
高分辨率图像显示，朝鲜油轮停靠在一个专为船舶加油的作业区旁，该作业区通过一条管道与该港口以南约一公里处的石油储存设施相连。
该石油储存设施隶属于一家上市船舶加油公司。根据俄罗斯联邦反垄断局2021年的年度报告，该公司是俄罗斯滨海边疆区从事“石油和石油产品转运”的最大实体之一。
该泊位和这些设施毗邻大型集装箱码头。该码头由俄罗斯最大的物流企业德罗集团（Delo）旗下的东方卸载公司（Eastern Stevedoring Company）负责管理。2024年2月23日，东方卸载公司和集装箱运输公司（TransContainer）（亦隶属于德罗集团）因协助朝鲜向俄罗斯转运武器而被美国制裁。
图9. 俄罗斯东方港
五、战略物资
对朝鲜而言，直接从俄罗斯获取石油标志着一个重大转折点，因为自2016年起，朝鲜便在确保石油流入本国方面面临巨大困难。曾经受俄罗斯支持的联合国制裁一度在很大程度上终止了俄朝两国间的燃料贸易。然而，俄罗斯在对远东能源基础设施进行投资后发现，原油和精炼油可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和瓦尼诺附近的石油设施直接对外出售，俄朝两国间的燃料贸易才再度兴起。
由于国内炼油设施无法正常运转，朝鲜不得不做出调整，并被迫将其老旧的油轮船队派往公海，从在公海上从事贸易活动的外国油轮上获取石油。虽然朝鲜精炼石油的进口量常常超出联合国规定的每年50万桶的上限，但那些向朝鲜船只出售精炼石油的走私者往往会被查出，并在许多情况下被逮捕、起诉或制裁。
2023年12月，英国皇家三军研究所和《金融时报》开展了一项联合调查，导致一名朝鲜石油经纪人在韩国被捕。一年前，即2022年，美国财政部制裁了新加坡的郭记胜（Kwek Kee Seng）和中国台湾的陈诗焕（Chen Shih Huan），罪名是涉嫌非法向朝鲜运送石油。近年来发生的其他几起案件削弱了朝鲜的石油供应链，进一步提高了向朝鲜出售石油的成本与风险。
然而，俄罗斯频繁向朝鲜运送石油从根本上改变了这种态势，使朝鲜拥有了一条稳固的石油供应链，这将极大促进朝鲜的军事、武器计划和经济发展。
图10. UNICA货轮与朝鲜“木邦1号”（Mu Bong 1）进行货物船对船转移
六、连锁反应
文章指出，在当前的俄乌冲突中，虽然乌克兰首先受到俄罗斯军事行动的影响，但这种影响仍不断从俄乌战场上向外蔓延。
随着俄乌冲突进入第三个年头，俄罗斯对于弹药和物资的迫切需求迫使它卸下了对朝鲜这一拥核国家一直以来的担忧。自2006年朝鲜进行首次核试验以来，联合国五常支持的一系列决议都充分体现了对朝鲜开展核武器试验的担忧。然而，俄罗斯持续向朝鲜提供大量石油，将重创联合国安理会以共识为基础的机制。
如今，在俄罗斯等国的帮助下，朝鲜的武器和受制裁商品的贸易正蓬勃发展，为朝鲜提供了以往难以企及的收入和战略资源。虽然进口精炼石油是朝鲜的首要任务，但金正恩9月造访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行程或许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很可能包括获取俄罗斯先进的军事技术。
面对2024年可能出现的新一届美国政府，朝鲜在今年的谈判桌上将处于更加有利的地位。针对朝鲜的制裁已从根本上被削弱，与俄罗斯等国的贸易正蓬勃发展，且朝鲜为俄罗斯提供武器将使朝鲜成为俄罗斯军事供应链的中心。
由于被国际金融体系拒之门外，朝鲜长期以来一直因避免以美元进行结算的易货贸易而闻名，用武器换取石油很可能是朝鲜此类活动的又一典型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