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怀化人│乡情相值忆怀化一一洪江、黔阳安江学艺往事

开栏语
福地怀化,走出了共和国大将粟裕、党的妇女运动开创者向警予、新中国铁道事业的奠基人滕代远和“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涌现出了一大批时政人物、军中豪杰、科技精英、文艺骄子、体坛骁将和民企之星。一粒种子改变世界,怀景怀乡怀味方兴未艾,怀化文旅黔阳古城、洪江古商城、安江农耕文化“金三角”格局正在形成,人文怀化的氛围越来越浓……
天南地北,总有乡情所系;天南地北,总有乡情所望;天南地北,总有乡情相依。即日起,本报推出生长于怀化,在怀化生活、工作、学习多年,或长期关注怀化发展的优秀人物撰写的怀念怀化、热爱怀化、感动怀化的文章,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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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少云近照
陈少云简介:陈少云,男,汉族,1948年9月出生于洪江古商城,198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京剧代表性传承人,国家一级演员,上海京剧院麒派老生,中国戏剧梅花奖、文化部文华表演奖获得者。在新编京剧连台本戏《狸猫换太子》中饰演的陈琳、在新编京剧《十五贯》中饰演的况钟均大获成功,被誉为当今优秀麒派艺术继承人。
2019年9月23日,荣获第七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2022年1月,获评文化和旅游部“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京剧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及2021“中国非遗年度人物”。
乡情相值忆怀化
一一洪江、黔阳安江学艺往事
口述/陈少云  整理/陈甘乐
每个人都有一段难忘的乡情记忆,我的乡情记忆和从艺往事,就在怀化这片广袤的福地上,就在洪江古商城里的洪江京剧团、黔阳地委所在地一一安江的黔阳地区京剧团,每每想起,都有挥之不去的乡愁……
不能忘却的学戏记忆
二十世纪 五十年代初期,在洪江看麒派戏,模仿大人表演,学习余派、杨派和麒派京剧表演,是我少年时代的最爱。
一九四八年九月,我出生在江西一个以唱戏为生的普通家庭。祖父、祖母均是戏班里的盔箱师傅和老旦演员;父亲陈俊生是著名武生演员,因为亲生父母去世早,被祖父祖母收留。因为想学戏,被祖父母送进戏班,9岁学艺、10岁登台,11岁正式进入戏班学艺。后来父亲参军在湘西剿匪,在衡阳一带演出,因为戏班演出上座率不高,碰上换角辗转洪江。
一九五三年我五岁的时候,父亲陈俊仓加入洪江京剧团,在“天钧剧院”演出3年,直到1956年洪江剧院修好,才从“天钧剧院”搬到洪江剧院。那个时候的洪江在湖南享有“七省通衢”盛誉,地方虽小,看戏的人却特别多,追戏族还能上台表演,演出很是繁忙。自己跟着父母亲耳濡目染,打小就对舞台上的演出很感兴趣,算得上是个小戏迷,尤其喜欢看武戏、看麒派的戏。
小时候,看大人演出后模仿大人,因为剧团里有很多梨园子弟,学虎跳、学拉腰、学踢腿、学翻跟头,没胡子道具找枪樱子当胡须,依里哇啦耍枪花、西皮,演二黄,日积月累,对戏曲很爱好,产生了好感,学会了一些基本功。
父亲不希望我学戏,给我起名少云,就是希望我少怀凌云之志,盼我好好读书,将来好光宗耀祖。父亲是“七岁红”的杰出武生,深知学武生的艰辛,不易出头,是想试图“断”了我学戏的念头。可是我还是喜欢舞台上的事,成天混迹在剧团,也因此受到父亲不少的责骂,甚至责打。
我上小学对数理化没兴趣,1955年才进洪江剧团当学员的。记得当时进剧团的七八个小孩,都是梨园世家子弟,都由老师教练戏功。清早1个多小时练功,中午2点起床练功,晚上演完戏跟着大人练功,从不间断。好在进剧团之前跟老师学了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戏,所以没感到特别吃力。
那个时候,父亲经常拉二胡,不管词准不准,我都能够做到父亲拉什么就唱什么,对艺术领悟比较快,得到父辈们的一致好评,也改变了父辈们的看法。应该说,正式学武戏《白水滩》,是跟杜月桥老师和苏红生老师学,文戏《关不住的姑娘》跟杜老师学,内容就是那个年代修水库,这文戏1959年12月参加黔阳地区青少年汇演拿了个一等奖,另一个剧目巜徐策跑城》也拿了个一等奖,均受到父亲的鼓励。七十年代参演新编历史京剧“甲午海战”,饰演邓世昌获得成功。
印象最深刻的洪江岁月
洪江古商城里的洪江京剧团,是我小时候学戏最用功的地方,也是当时黔阳地区丰厚的戏曲土壤之一。
在洪江,我七八岁时,就开始模仿大人的表演,有些戏我可以听着胡琴声,对应调门和板式,唱词不会就用“呛呛呛”代表。
在洪江这个素有“小南京”之称、被誉为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活化石的土地上,留下了我印象最深刻的人和事。
印象之一,与戏结缘,挣得一线生机。小时候,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拜,悄悄跟着剧团里的哥哥姐姐练童子功。
印象之二,在洪江“违逆”窜园子,看戏偷偷学艺。经常等父亲扮上装之后,才悄悄溜到戏台边,赶在散场父亲卸装前开溜,很少被父亲现场“活捉”。
印象之三,看练功、单踢,向后空翻跟头,一个同伴扶腰,一个同伴扶腿,翻两个跟头后放手,自己脑袋直接落地,摔了脑门一个洞。
印象之四,学校组织学员上山捡茶籽,背书包看谁捡得多,都交给学校。
印象之五,学校组织上山砍柴,自己砍得少吃得多,回校柴刀不见了,吓得哇哇哭。
印象之六,洪江过元宵、端午,剃个桃子头;还有洪江美食节,每天早上奶奶准备饭、要么给吃粑;
印象之七,住老房子窨子屋,要经过一个黑不溜秋的弄堂,听说过鬼故事,上下坡不敢走。
印象之八,小时候到河边看放排,河水清澈,魚游水面,特别壮观。
印象之九,小时候学戏,准备去安江汇演前练功,甩棍花没甩好,父亲指点没走好,父亲接过枪杆子打屁股,吃过不少苦。
在安江经常外出演戏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黔阳地区戏曲百花齐放颇具特色,地方剧种古老奇特。京剧、辰河目连戏、辰州傩戏、辰河高腔、侗戏、怀化上河阳戏、麻阳花灯戏等剧种应有尽有,得益于五溪流域久远的历史文化积淀,这些剧种当中影响力最大的当属京剧。
那个年代的安江,因为是黔阳地委所在地,文化戏曲艺术特别繁荣。安江七街祁剧院、上马路新华书店、安江电影院;下马路地区京剧院、百花剧院等,京戏、目连戏、祁剧、辰州傩戏、辰河高腔、侗戏、上河阳戏等应有尽有。
1960年,因为洪江、辰溪、沅陵三家剧团合并为黔阳地区京剧团,我随洪江京剧团搬迁到了安江。实际上,新成立的黔阳地区京剧团分为两个团,一个是大人演员团住在安江城里,一个是学员团住在安江农校与黔阳一中地带上的电影机械汽配厂。
我们学员团,由三团合并前的一些学员、加上在安江新招的20多位本地学员组成,后来称之为戏校。当时的电影机械汽配厂机械不多,总共八九间房子,汽配厂占了三间,其它几间都是戏校使用。
那个时候的戏校虽然简陋、练功房、大统房、球场、食堂、宿舍还算宽敞。从小团戏校到大团百花剧院大概3公里路程,要经过黔阳一中、大安桥、砖瓦厂、黔阳卫校、安江粮库,百货大楼,每天大清早去练功。
在小剧团戏校三年后,我们搬到了百花剧院楼上居住,后来搬进新修的宿舍。那个时候下马路黔阳地区京剧团很红火,马路口是黔阳旅社,剧团后台外面有一口大池塘和一片菜地,每天天不亮经常响起“啊、啊、啊”的唱腔声。
在安江,大剧团、小剧团经常外出巡回演出。我们去过辰溪、沅陵、溆浦,怀化榆树湾、泸阳、花桥,芷江、会同,黔阳双溪、太平等地演出过。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安江修建“百花剧院”(后来改成“人民剧院”),我们大剧团、小剧团外出演出经费铺垫了不少,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在安江,我们学员很调皮,干过争相去粮库拖米、用破麻袋将米藏在套鞋里,改善生活的“小儿科”坏事;也干过到菜农地里偷吃黄瓜、玉米,在果农园里偷吃桃李、西瓜等坏事。当然,也正大光明地在农民的水田里摸泥鳅,大水退后用篾篓捣河鱼的正经事。
怀化是我走向艺术成功的源泉
从师承方航生、侯育臣、达子红等前辈老师,工习文武老生,后向著名麒派老师李如春、明毓昆、张信忠、孙鹏麟、小王桂卿、杨派老师曹世嘉学戏,到1990年拜著名麒派老生赵麟童及戏剧导演大师阿甲为师,2003年拜师于周信芳之子周少麟先生,我走过了一条充满阳光的京剧表演芝术之路。
应该说,给我开蒙的老师是余派,后来学杨派,但最喜欢的还是老生和武生,因为《捉放曹》《文昭关》《碰碑》,是父亲边拉胡琴为我伴奏,边逐字逐句教导了我,使我成为麒派艺术的传承人的“基石”。
上世纪八十年代加入湖南省京剧团,并在京剧界崭露头角;九十年代,应周信芳艺术研究会邀请、在上海这个麒派艺术和海派艺术大本营参加《上海周年会》演出《萧何月下追韩信》和《坐楼杀惜》获得成功;后来在新编京剧连台本戏《狸猫换太子》中饰演陈琳、在新编京剧《十五贯》中饰况钟均大获成功,乃至成为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京剧代表性传承人、国家一级演员、上海京剧院麒派老生,荣获中国戏剧梅花奖、文化部文华表演奖、第七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获评文化和旅游部“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京剧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及2021“中国非遗年度人物”,被誉为当今优秀麒派艺术继承人。回首往事,我认为,怀化是我走向艺术成功的源泉;洪江京剧团、黔阳地区京剧团,是我成为当今优秀麒派艺术继承人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