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时节家家雨

早上海志愿者
梅子成熟,梅雨也就来了,一会儿绵绵细雨,一会儿如注大雨,一会儿瓢泼骤雨,一会儿时断时续的阵雨,一会儿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太阳雨,所有地方都湿漉漉、潮腻腻、黏糊糊,诚如范大成所云:“黄梅时节家家雨”,同时也是”家家霉”, 民间称为“黄霉天”,称梅雨为“霉气”的雨,“倒霉”的雨,老天爷一直哭丧着脸。家具、衣服、食物皆容易变霉。好在六月下旬一出梅,顿时让人仿佛进入了一个焕然一新的世界,一个堂堂亮亮的世界,那是因为在那阴阴郁郁的梅雨季节里,人们的心情亦似乎变得阴郁了。
辛弃疾有”漠漠轻阴拨不开,江南细雨熟黄梅”。欧阳修更把心情写尽了:“慵整顿,黄梅雨细多闲闷!”在梅雨季里,一派潮天湿地,天上阴沉沉的,地面潮兮兮的,空气粘糊糊的,似乎拧得出水来。洗的衣服几天不干。尤其是家住底楼的人家,潮气更重,湿气更浓,地上潮叽叽的,空气湿漉漉的,连家具亦湿嗒嗒的。走在地面上,一个个湿迹斑斑的脚印,黑一道,白一道,深一道,浅一道的清晰可见,布满了不规整的花纹,仿佛洪水泛滥后留下的遗迹。镜面上,犹如甫洗澡后潮乎乎的水蒸气黏在镜面上一样,不肯褪去。油漆面的墙壁上,亦似乎“斑竹一枝千滴泪”,“替人垂泪到天明”。于是乎,家中的抽湿机昼夜不停的劳作着。只要有难得晴朗的好天气,人们就打开家里的大门小门,大窗小窗,以驱散那潮润润的湿气。天气越“梅”,人的心情也越“霉”,使人心烦意乱,精神沮丧。人们诅咒着这黄梅的鬼天气,急不可待地盼望着早日出梅,迎来一个又一个晴晴朗朗的艳阳天。
“六月六,晒红绿”。终于迎来了热烘烘的大暑天!有资料显示,上海地区每年平均在7月10号左右出梅。于是将人们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空气干燥了,地上干净了。于是人们开始晒霉了:翻箱倒柜地拿出衣物,席卷起床上的被褥,摆地摊似的,悉数爆晒在热辣辣的阳光下,好似在开商品展销会。阙如晾晒的竹竿,就将凳椅或帆布床、钢丝床等搬至天井里去晒,很快将天井挤得满满当当,一竿竿衣服,一条条裤子,一件件大衣,一床床被褥;总之,人们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空余场地,抓紧一切可抓紧之时间进行热晒,生怕错过了这光光亮亮、和和暖暖、热热辣辣的好天气。
梅雨像爱尿床的孩子,尿得被褥湿漉漉的。因价格昂贵,我那绝无仅有的一件黑色花呢大衣,一套价昂数千元的西装,平素舍不得穿,即便穿着也是小心翼翼,唯恐弄脏了它,然而却因为穿后没洗,殆等我在衣柜中取出看时,真让我怒从胆边生,气从鼻孔出。大衣上面这边厢大斑小斑,霉迹斑斑;那边厢大花小花,霉花朵朵。一套西装呢,东一点点“霉花桩”,西一块块“霉花纹”,上一朵朵“霉花斑”,下一道道“霉斑迹”,总之,似乎有人采用了“无土栽培法”,竟在我的衣料上培育了不少“霉花”,让我大触“霉头”,倒尽了“霉”,可谓“霉”运连连,“霉”气爆棚。不得已,将少“霉花”者,自行处理后暴晒,而“霉花”繁多的,只能拿去洗衣店去浆洗。
梅雨季甫过,犹如吹响了抗霉运动的冲锋号,此时整个小区,不,庶几所有的家庭都动员起来了,晒衣的晒衣,晒被的晒被,打开的箱子像杜十娘的百宝箱,琳琅满目。室外热热闹闹,色彩红红绿绿,画面斑斑驳驳,衣物大大小小,随风飘飘荡荡,仿佛欣赏到了一场家家户户的衣物、被褥的博览会,令人眼花缭乱。空气中弥散着樟脑的气味,同时也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霉味儿。晒霉亦是大家亮家底的场所。富裕之家,皮的毛的,绸的缎的,长的短的,各式衣物,晒成一片,好不风光。布衣人家,晒的面积小,品种也相对单一,但也红红绿绿,也是一幅美丽的风景。这一晒,将衣物上的霉菌杀灭,也似乎驱除霉运,一件件衣物仿佛还逗留着太阳香喷喷的“体味”,将接下来的日子晒成一个节日般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