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影后也救不了它

62岁的范伟,32岁的周冬雨,近70岁的“新人”导演张国立,仅看这阵容,朝云暮雨就已经透着“古怪”了。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导演和演员凑到一起,硬生生碰撞出一种张力,让人对电影本身都充满了好奇。
看完发现影片的故事也很“颠”:坐过两次牢的老秦(范伟 饰)服刑多年被放出来后,喜提巨额拆迁款,打算找人传宗接代,却误打误撞遇到了同样刑满释放的年轻女孩常娟(周冬雨 饰)。
可以说电影内外,《朝云暮雨》都自带一种“奇观”式的吸引力。
范伟是备受肯定的老戏骨,周冬雨是三金满贯影后,还有宋佳、杨浩宇等实力派加持,这部电影在演员上不用过多操心,想达到优秀水平得看主题表达。它不仅需要维持住故事吸引力不消散,还得让这种“奇观”落地后能抵达一种普世化的价值观。
目前影片的豆瓣评分为6.7,也算得上中肯。客观来说,这只能算半部好片。
俗话说,脸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老秦肯定是面相学最喜欢的案例之一,因为他两种身份都占了。
在牢里,他的工作就是打扫厨房,其敬业的程度,在短视频时代当解压博主都毫无压力。
老秦刑期将满时,老家拆迁款到账150万,钱和出狱一起到来,双喜临门,一下子少奋斗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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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大孝子,老秦的一生可以说是和父母紧紧捆绑在一起。
年轻时,他因为父亲被人欺负而奋起反击,致人重伤,被判了十年。出来后,父亲去世,母亲重病。为了凑钱给母亲治病而走上歪路,替人当司机运了不该运的东西,情节重大,又蹲了17年。再出来后,父母的坟却因为水库建设早就没了,村上赔了两万块钱。
家没了,坟没了,所谓的“畸零人”说的就是老秦这种人了。虽说父母没了,但遗愿得完成,于是老秦就踏上了一条娶妻生子的紧赶慢赶完成人生KPI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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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老秦去的是正规婚介所。结果拍形象照时,老秦坦诚告知自己刚从监狱里出来。这一句话力有千钧,人家钱也不赚了,立马不做老秦这笔生意了。
大路既然走不通,只得走偏门。刚被赶出来,老秦就拐进了路边小婚介所。小老板派出了漂亮媳妇试图来个仙人跳,结果被老秦一眼识破。
老秦可是实打实在监狱里待过27年,随便一个狱友都用实践给老秦上过刑法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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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无奈,老秦又想出一招:举着牌子到监狱门口蹲守女性刑满释放人员。至少明面上还算“门当户对”,谁也不嫌弃谁。
这个时候,常娟出现了,她14岁因为故意杀人进了监狱,在里面待了10年。常娟自称已经没有亲人,缠着老秦想和他结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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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大脖子粗的五旬男人,和四肢纤细染着蓝发的鬼怪女孩,两人在民政局里说着结婚誓词,轻而易举地引发观者遐想:无外乎一个为钱,一个图色。
《朝云暮雨》是一部极其依赖演员的电影。虽然改编自真实事件《穿婚纱的杀人少女》,但由于故事偏离常规,因此很需要演员的表演来使剧情能够于现实中落地生根。范伟和周冬雨得能用演技推着观众去相信故事,进入老秦和常娟的相处中。
老秦大半生在监狱里度过,出来后是与社会脱节的。在57岁的尴尬年纪上,老秦的生活绝大部分由常娟点亮。
她拼命网购,买各种各样的东西,闲着无聊就开始花老秦的钱;她让老秦租了一个二居室,告诉老秦正式结婚之前要先试婚,而且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做事;她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就和老秦一起去郊外游玩······
老秦和常娟之间究竟是什么感情?影片直到结束都没给出具体答案。
不过两人的关系的确是在婚姻的名义下进行的,以至于我们很容易忽略一点:这两个分别在监狱中度过中年和青春期的人是在互相取暖、彼此救赎。
故此,在相关访谈中,导演张国立明确表示,“《朝云暮雨》不是一个爱情电影,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之间发生的故事。”
影片也没有试图对主角进行洗白,甚至毫不掩饰地呈现两人作为曾经的违法人员,性格中所存在的冲动和暴戾。老秦和常娟的犯罪是不能否认的事实,并非完全无辜。
《朝云暮雨》这个片名起得很好,表现出人生无常的悲凉和无奈。在已经付出代价后,两个边缘人物如何在社会中存活下去,是这部电影想表达的主题。
老秦有传统的家庭观念,他任由常娟胡乱花钱的前提是,对方愿意结婚生孩子。而二者性格和年龄上的悬殊,预示着常娟选择老秦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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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和矛盾是必然的,关键在于问题的解决方式。最后,老秦放弃生子,打算照顾常娟,也说明两人之间无关爱情而更多是互相陪伴。
作为一部依靠演员来推动的电影,范伟和周冬雨在《朝云暮雨》中的表演水准是合格的,至少没有拖累作品,某些场景里还能为影片加分。
比如在老秦与常娟互殴的片段中,两个人身上所呈现出的冷漠、暴戾和决绝,一下子就让人物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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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后半段,周冬雨对于植物人的诠释,对身体肌肉的精准控制程度,都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也正是由于周冬雨过于真实地呈现出常娟变成植物人后的状态,影片的表达意外地走向了另一种反面。即看似讲述小人物彼此陪伴救赎的《朝云暮雨》究竟是不是一部中式恐怖片?
常娟的确带着目的接近老秦,她要骗到钱去赔偿受害者家属。与周冬雨惯常饰演的少女角色不同,常娟身上有着根深蒂固的绝望,她对生命和世界已然毫无眷恋,曾在狱中数次自杀。和老秦的相处或许给她带来过短暂的安慰,但强烈的负罪感早已侵蚀了她。
老秦在常娟再一次跳河自杀后,义无反顾地救回了她。这难免引人后背发凉:这个男人不求回报的细致看护,对已经成为植物人的常娟来说是不是持久漫长的折磨?他究竟算无私还是自私,否则为什么不满足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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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片中对常娟作为一个少年犯罪女性的心理纠葛、在狱中的状态和赔偿受害者的前后心理都缺乏细致呈现,反而把更多的镜头放在了老秦那强迫症般的清理厨房的种种沉浸式满足的细节上。
女性角色的真实想法最终被小人物的大男子叙事模式所绑架,使得整部电影最终落地失败,浪费了演员的表演。
总体来说,《朝云暮雨》有值得称赞的地方,但它营造出奇观却后继乏力,便难以触碰到观众的情感深处。
枕云
责编 柴颖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