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打从出生，便是街坊邻里眼中“天赋异禀”的存在，成长速度超越同龄人，小小年纪便力大无比，两岁稚龄时已能提举一桶清水。但是，最近阿明的父母却陷入了忧虑，孩子五岁时身高已达120厘米，此后两年却像被时间遗忘，教室中的座位也从后排悄然移至中央。更让夫妻二人揪心的是，阿明过早地步入了青春期，唇边冒出了胡须，体毛显现，连性征也开始成熟。求医之后，一纸“性早熟”的诊断摆在眼前，医生还指出，此情况与父母的遗传背景不无关系。
另一边，小薛，一个年方二十、清丽脱俗的姑娘，以174厘米的傲人身姿和修长四肢成为众人眼中的模特坯子，追求者络绎不绝。但这背后，小薛藏有一段难言之隐——五年光阴里，头晕乏力如影随形，严重时举步维艰。而她心中更深的痛，是那未曾发育的胸脯和迟迟未来的月经。医院的进一步检查——“隐睾”让她愕然……
32岁的小陶，在婚后不久怀孕，却不料胚胎在两个月时停止发育。体检下来，小陶的雄激素与泌乳素偏高，当地医院诊断为“多囊卵巢综合征”。可令人困惑的是，自14岁初潮以来，她的月经周期始终规律，体毛也未见异常。即便尝试了药物治疗，雄激素水平依旧居高不下。
3个看似迥异的病例，最终在上海瑞金医院内分泌代谢病科，都被确诊为同一个病——“先天性肾上腺皮质增生症”，也揭示了隐藏在表象背后的病理根源。
先天性肾上腺皮质增生症（CAH），是一种发病率仅两万分之一甚至更低的罕见病。想象一下，肾上腺像一个工厂，里面有不同的车间负责生产不同的激素。但是在先天性肾上腺皮质增生症的患者体内，这个工厂里某个关键环节的酶缺了，使得生产线上的某个特定激素没法正常生产。这样一来，大脑负责肾上腺调控的激素会拼命分泌，刺激肾上腺重大，从而使特定激素的产量能有所增加，维持生理需要。
内分泌代谢病科主任医师孙首悦介绍说，更复杂的是，这个混乱的生产节奏还会影响到其他激素的产量，比如性激素等。这就会带来一系列问题，比如女孩可能展现出一些男孩的生理特征，男孩可能出现性早熟现象。此外，患者还可能遇到低钠高钾、代谢问题或者生长发育上的困扰。
由于多种因素交织，发病时间较晚，症状温和多样，这一疾病常常成为诊断中易被忽视或错判的对象，诊断的难度较大。
作为内分泌代谢疑难疾病的“终点站”，瑞金医院内分泌代谢病科在CAH诊治上，有着丰富的经验，每年整治的CAH的病例300余例。在此基础上，研究团队结合质谱技术和机器学习模型，创新地建立了一整套全新高效的诊疗理念和方法，在维持高确诊率的情况下，大大提高了诊断效率和准确率。
据瑞金医院临床内分泌实验实验室周文中主任介绍，13种激素如果使用传统检测手段将涉及多个技术平台，经过多次检测，要损耗大量样本才能实现测定，仅原理上就涉及放射性同位素标记、荧光检测、酶底物显色、特异性免疫反应等，不同方法测定结果可比性、相关性都很差，在此基础上获得数据用于后续分析，相信再智能的AI也会“一头雾水”，因此，高度均一、准确、稳定的数据是形成模型的最基本要求。
不过现在，利用液相色谱-串联质谱这一新技术，一次检测就能同时测定13种类固醇激素，更重要的是，使用的样本量仅为原来的十分之一。医生能更全面地了解患者激素“谱”，避免了过去"盲人摸象"的窘境。
同时，他们利用大量临床数据，采用机器学习方法建立了一种名为Steroidogenesis Score的CAH分类诊断模型。通过该模型，医生可以更快速、更准确地诊断CAH，并且能够对不同亚型进行区分，从而为治疗提供了更准确的依据。
这项技术不仅提高了对CAH的诊断准确性和全面性，还通过建立机器学习模型，实现了辅助诊断的自动化和精准化，在提高治疗效果的同时，为后续临床研究和治疗方案的制定提供更可靠的依据。
经过个体化诊治一个月，阿明、小薛的所有的化验指标已经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半年以后，病情完全缓解，和正常人无异。特别是小陶，病因找到后，经过短期的调理，她的雄激素水平很快下降到正常，顺利地自然受孕，在瑞金医院内分泌代谢病科、妇产科等多学科的共同管理下，40周后生下一个健康宝宝，如愿以偿做了妈妈。
新民晚报记者 左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