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18日，青岛一名8岁男童被武术教练殴打致死。图文无关。（视觉中国/图）
期盼已久的宣判日到来，翟春光的期望却落了空。
一年前，他的儿子琦琦（化名）在青岛一家武术俱乐部被殴打致死，此后，孩子的遗体一直存放在殡仪馆，等待最终的结果。
2024年6月13日，该案在青岛市中级法院一审公开宣判。青岛中院审理查明，被告人张某斌在俱乐部教学期间，因被害人训练动作不规范，同被告人李某丁、张某豪，对其殴打、捆绑，后被害人被发现意识不清昏厥，送往医院抢救，经抢救无效死亡。
法院认为，被告人张某斌、李某丁在教学训练期间，违背国家法律，以暴力手段殴打被害人身体致其死亡，二人的行为构成故意伤害罪，且系对未成年学员长时间殴打并捆绑，犯罪情节恶劣，手段残忍，后果严重，社会危害性大，依法应予严惩；被告人张某豪参与上述犯罪行为，亦构成故意伤害罪，依法应予惩处。
张某斌、李某丁被判无期徒刑，张某豪被判缓刑；三人均被禁止从事密切接触未成年人的工作。两名主犯当庭提出上诉。翟春光亦对判决结果不满，将申请抗诉。
法定代表人未被公诉
提起琦琦遭受的伤害，翟春光依旧痛心。他在2024年4月24日庭审现场第一次看到了当时的监控视频，“太残忍，（殴打）动作幅度、频次都非常快”。
一审判决书显示，2023年6月18日9时许，张某斌在俱乐部教学期间，因被害人琦琦未按照要求压腿，用竹棍敲打、拳打脚踢琦琦臀部和腿部，后用电线束抽打其臀部、大腿，持续20分钟左右。翟春光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我们根本就接受不了。他们（殴打）持续20分钟。各种工具，让你看不清楚动作，就刷刷一个劲打”。
根据判决书，当日11时许，张某斌将琦琦带回俱乐部，跟随李某丁、张某豪继续训练。因琦琦动作不规范，李某丁在训练场多次用木棍敲打其大腿、臀部，脚踢其小腿。张某豪用扇子敲打琦琦臀部、上臂各一下，后将其带至张某斌办公室，随即离开。张某斌要求琦琦在训练场跑圈，因琦琦跑跑停停，李某丁多次拳打脚踢其大腿，又用木棍、塑料管、电线反复击打其臀部、大腿，持续15分钟左右。
其间，张某斌从办公室来到训练场，李某丁按住琦琦，张某斌用电线抽打其十余下。12时30分许，张某斌、李某丁将琦琦带至食堂。后张某豪来到食堂，用脚踹琦琦一下。
三人因琦琦无法在椅子上坐住，将其以站立姿势捆绑到椅背上，后因琦琦仍无法站立，又用练功带将其以站立姿势捆绑在压腿杠上，三人离开俱乐部。后琦琦意识不清昏厥。三人接通知返回后，张某斌、李某丁将其送往医院抢救，经抢救无效死亡。经法医鉴定，琦琦系钝性物体多次打击致广泛软组织挫伤导致创伤性休克并肺脏脂肪栓塞死亡。
法院一审判决，张某斌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李某丁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张某豪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此外，三名被告人作为培训机构的工作人员，实施暴力伤害犯罪，依法应禁止其从事密切接触未成年人的工作。
根据法院通报，张某斌开设青岛振宇聚英武术运动俱乐部、青岛崇德聚英武术俱乐部。李某丁系俱乐部教练，张某豪系张某斌之子，案发时在俱乐部帮助教学。
除三名被告人外，翟春光认为，崇德聚英武术俱乐部法定代表人史某亦有责任；孩子出事时，史某在场，没有阻止殴打，还提供电线，放任死亡结果的发生。史某则称，该俱乐部实际控制人系张某斌。判决书显示，关于家属所提史某应承担刑事责任，因公诉机关未予指控，法院不予审理。
翟春光难以接受一审判决结果。2024年6月13日，他在法院外抱着儿子遗像，失声痛哭。
早有殴打学生行为
据翟春光回忆，琦琦进入武术俱乐部学习是在2023年6月10日。
出事前，琦琦8岁，在附近小学读三年级，性格活泼，也在其他地方体验过武术活动。当时他留意到，村口开了一间武术俱乐部，离家不过一公里，前去考察时发现，这间俱乐部刚开始招生，属新办校区。
他给琦琦报了名。按照计划，儿子每个周末都将在这家俱乐部度过。翟春光说，“我们能去的目的不是为了武术，我们只知道他这里可以辅导课外作业，还可以教给你一些武术的基本功，所以说我们觉着还可以。”
但没想到，琦琦去该俱乐部的第二个周末就出了事。翟春光事后发现，儿子所在的分店招生时，该校区尚未正式登记注册。“我们报名的店至今为止没有资质。另外还有别的店，他们从很多年（前）就办了这个学校。”
更让他惊愕的是，该俱乐部早有殴打学生的行为。“也有两位小朋友被打的是遍体鳞伤，当时监控里面也显示了。他们做了伤情鉴定，为轻微伤。”翟春光说，俱乐部将这种行为称为“教育”。“人家说了我们以前也是一直这么打，但是没有出过事，所以说更加放纵了，觉得这样应该是没问题的。”
一审判决书中，多名证人在证词中提到了上述情况。一名7岁的俱乐部学员称，自己平常动作做不好会被教练用拳头、木棍、绳子打臀部和大腿。亦有学员家长证实，孩子训练不好时会被教练拿扇子拍打肩膀或者手臂。
被告人张某斌供述，俱乐部管教比较严，如果学员姿势不标准，一般会在征询家长意见后，体罚学员。被告人李某丁亦称，教学期间，学员不听话或者动作不好，家长认可后，其会踢打学员，让他们改正。
南方周末记者 高伊琛 南方周末实习生 李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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