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童：每一条皱纹、每一个斑都是我赚回来的

提起叶童，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许仙。“许仙”好像已经成了叶童的代名词。其实，这是对叶童最大的误解。在“许仙”之前，她获得过两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一次最佳女配角。之后又4次入围金像奖，去年还凭借电影《我爱你！》入围金鸡奖最佳女配角。

6月23日晚东方卫视播出的《2024影视音乐盛典》上，叶童和赵雅芝一出场，“叶童赵雅芝牵手梦回许仙白娘子”的话题就登上了热搜。32年了，根据《白蛇全传》改编的影视剧继《新白娘子传奇》之后陆续又出了至少4个版本，但说起许仙和白娘子，大家似乎只认叶童与赵雅芝。

在所有版本中，只有叶童版许仙是女扮男装。她塑造的许仙心地善良、正义感爆棚，对白素贞痴情不改，却也有着凡人迂腐懦弱的一面，播出时让观众又爱又恨。有意思的是，叶童饰演的许仙当年愣是让很多观众没看出来是反串，得知真相后，更表示，“风流倜傥也不过如此了”。

剧中叶童不仅出演了许仙，还扮演许仙的儿子许仕林。差不多的装扮，却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父是父，子是子；而且不单单人物状态，两个角色的眼神也不一样。许仙的眼里只有娘子，有时候他的行为呆呆的，就是因为他爱得深；许仕林则要为父母讨回公道，考取功名，而且年纪更轻，所以显得更聪明伶俐，活泼一些。

《新白娘子传奇》拍摄于1992年，那一年叶童29岁。

在此之前，她已经凭借1983年的《表错七日情》和1991年的《婚姻物语》两次获得金像奖最佳女主角，1989年又凭借《飞越黄昏》获得金像奖最佳女配角。

之所以反串出演《新白娘子传奇》，就是因为她不想被定型，想打破之前风情、冶艳、飒爽、自由的银幕形象，演一个不一样的角色。没想到，这一演，却彻底被标签化，以至于《新白娘子传奇》播出后的一段时间，她再演女性，反而会被观众说“看着别扭”。

叶童自己也坦言很“神奇”，“我演许仙这个人物时，当然要尽职尽责，全心全意。我只是想把这个角色演好，后面大家持续地喜欢这部戏、喜欢这个角色，那是属于许仙自己的生命力。也因为这样，大家可能会忽略了我其他的‘作业’”。她还是很感恩《新白娘子传奇》，“很多演员演了那么多年的戏，也很少会有一部戏会让大家如此喜欢，我觉得很难得，把它当成我的代表作”。

电影《我爱你！》则是“许仙”之后，观众终于将视线拉回到叶童本身，站在标签之外去看她。

片中，叶童饰演的赵欢欣身患阿尔茨海默症和肝癌晚期，蓬乱的头发，不修边幅的穿搭，动作迟缓，眼神呆滞，台词极少，时而迷糊、时而清醒。有一场赵欢欣发病的戏，叶童蜷缩在梁家辉怀里，痛苦地挣扎着，满头大汗，面部扭曲，额头上暴起青筋，堪称一场顶级表演。

片中，叶童还有流鼻涕、流口水的戏，可以说是毫不顾忌形象。

她透露，“导演韩延见我第一眼，就跟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涂那些很贵的化妆品？”那天叶童并没有刻意打扮，可是导演仍觉得她的状态太好，不太符合想象中的角色要求，这让叶童很欣赏，“原来导演并不是因为我是叶童才找我，他真的想要一个演员来演那个角色，那我就尽量符合他的要求”。

整个拍摄中，她不但没有化妆，还要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扮老扮丑。叶童最开心的是，第一天在公园开工，导演看监视器，突然跟旁边的副导演说，“哎，这个老太太，对，就是这样的造型，我喜欢这种”。叶童走过去后，导演才认出原来“老太太”就是她。

其实，这么多年来，叶童一直在探索如何完成层次丰富的表演。

1983年，并非科班出身、年仅20岁的她参演处女作《烈火青春》就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人提名，搭档张国荣不吝赞美之词，“这个女孩子是天才”。入行多年，收获的都是赞誉，但叶童心里其实很没底，“觉得自己全凭本能演戏，也没有人教怎么演比较好，总是在一个不确定的状态下完成工作”。

2021年，她接到无语言肢体剧《李尔王》的邀请，排演之前，58岁的她在戏剧表演工作坊待了两三个月，和众多年轻的戏剧爱好者一起，从最基本的动作开始学表演。

“当年那种凭本能去演戏的办法，或许也没错。但工作坊的学习，给我的演出多了一种方法，多了一些选择。如果大家觉得在《我爱你！》中我演得还可以的话，也是因为演了《李尔王》。舞台经历让我对自己的身体多了一些认识，并不经意地运用到了电影中。”

叶童和赵雅芝，一个61岁，一个70岁，明明相差9年，但叶童的一头花白头发，在赵雅芝一头乌发的衬托下，让不少人觉得叶童看上去并不比赵雅芝年轻。

其实，不染发出现在公众场合对于叶童来说是常态，她不但不染头发，对着镜头也会开怀大笑，丝毫不介意因眼角堆出的细密皱纹而暴露年龄。不少网友感叹叶童身上有种通透的松弛感，“丝毫没有年龄焦虑”“原来自然老去也可以这样优雅”。

焦虑，叶童当然也有，只不过她的焦虑不用在年龄上，“焦虑这回事应该放在我怎么可以让自己更进步，怎么可以有更好的目标，怎么去达到上”。在她看来，年龄是不可逆的，但“每一条皱纹，每一个斑，其实都是我赚回来的，都是有故事的痕迹，是值得珍惜的”。而人生经历被她视为自己的财富，“年龄越大，对角色拿捏得越好”。

叶童喜欢小动物，喜欢大自然，她觉得花鸟鱼虫会让自己放松，给她很多养分，因此，她很喜欢带小狗去大自然里玩。她还自称喜欢在家“做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扫地。“有一点点强迫症吧。我很喜欢研究清洁用品，也是因为觉得做演员要懂得不一样的东西。很多人觉得演员有光环效应，都是美美的、皮肤很好。其实我们都是很普通的人，做很多普通人的事。”搞卫生时，把垃圾扫到簸箕里，她觉得有一种治愈感，“重复一个动作之余可以把那个地方弄得很干净，还会想怎么可以用最少的力气、最好的角度把那一块弄干净”。

其实，以前叶童也会给自己贴一个标签，觉得自己是大家认识的演员，要保护自己的形象，所以很怕接触人。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觉得这都是很虚的东西，“我不认为跟普通人离那么远，对我作为一个演员有多大的好处”。周润发的生活方式也给了她很大启发，“发哥会坐地铁、跑步，大家看到顶多就拍个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如今，她也会戴着口罩去市场买菜，乘坐公交，即便被认出来要求合影，她也欣然应允。“我也会像大家一样，上了公交车就打瞌睡，还睡得很沉，就觉得这是很不同的体验。”这种体验让她感觉自己更贴近生活，内心更加平静。

●演员有机会演到一个真正喜欢的角色是很难的，可能演了800个不喜欢的角色，才有机会演一个喜欢的。可即便是不喜欢的角色，也必须要把它当做经验和机会去对待。

●年轻的时候，也会因为别人说我不够好而不开心，觉得自己已经尽自己所能地努力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懂我的好？那时的我，并没有用一颗谦虚的心去听大家的批评。年纪渐长后会发现，其实别人对你的批评才是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