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瓷器闻名世界，影响了世界各国人民的文化和生活。而纹章瓷则是独属于欧美上层精英的“私人定制”奢侈品，见证了中外文明交流，记录了中国瓷器贸易的辉煌历史。6月30日，110件（套）纹章瓷精品在扬州博物馆展出，向观众展示了丰富多彩的纹章瓷装饰艺术，讲述跌宕起伏的远洋贸易故事。
科学家牛顿家族的纹章有点怪
走进展厅，色彩丰富、器型多变的纹章瓷让人眼花缭乱，而这些瓷器最大的共同点是都绘制了各自家族的纹章。在展览中，有一件清乾隆时期广彩描金折枝花卉纹盘尤为特别，它是牛顿家族定制的徽章瓷。牛顿本是出生在平民家庭，因巨大的科学成就闻名于世，1705年被安妮女王封为爵士，成为获得爵位的第一位科学家，并在同年获得纹章的使用权。牛顿声称与格洛斯特郡准男爵约翰·牛顿同宗，因此也采用了准男爵家族的纹章。在徽章瓷上，记者看到牛顿家族的徽章相对比较简单，是黑底的盾牌上绘两条交叉的胫骨，右侧（观者方向）骨置于左侧之上。
△牛顿家族与艾琳家族联姻时定制的餐盘
广州博物馆文物保护管理部副主任刘斌告诉现代快报记者，由于牛顿终身未婚没有子嗣，这个餐盘是其他支系的牛顿家族成员定制。“这是一位牛顿家族男性成员与艾琳（Alleyne）家族联姻时定制的餐盘。”据刘斌介绍，这个餐盘是1745年巴巴多斯岛主法官雷诺·艾琳的孙女定制，这个家族专营制糖，家境殷实。
风靡欧洲的中国瓷器“高端定制”
“此次展出的纹章瓷是中国外销瓷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刘斌告诉记者，瓷器发明于中国，大概从唐代开始中国的陶瓷就作为特产随丝绸销往国外，“根据考古发掘，连非洲也发现了中国外销的瓷器。”
△纹章瓷在当年是高端定制
17世纪，大航海时代来临之后，海上航线和贸易模式建立，中国瓷器在海外畅销。轻薄雅观的中国瓷器一传入欧洲，当即获得了贵族的追捧。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和财力，西方贵族不再满足于普通的瓷器。据刘斌介绍，从17世纪开始，西方贵族开始到中国定制纹章瓷。到了18世纪，纹章瓷几乎风靡整个欧洲。它们的出现引领了欧洲崭新的生活方式和艺术情趣，并成为尊贵地位和精致生活的标志。
私人定制细节繁琐，最初只是贸易公司的员工福利。在丰厚收益驱动下，贸易公司的高管或者船员们开始做起了“代购”的业务。当时，一位欧洲的“金主”想要定制中国烧制的纹章瓷，首先需要绘制有纹章的底图，交给贸易公司的高管或者船员们。每年夏初西南季候风徐徐吹起之时，欧洲的商船带着这些订单陆续抵达广州黄埔港，船员将这些底图交给当地的瓷器代理商进行生产。冬季东北风盛行时商船返程，会从广州装载这些瓷器回欧洲。纹章瓷订单，从下订到送达欧洲买家手中，长则需要两三年，短的也需要一年多，因此这些瓷器更加珍贵。
△扬州博物馆展出110件（套）纹章瓷精品
新生产模式催生广州彩瓷
这些瓷器外观精美、价格高昂，是名副其实的“高端定制”奢侈品。据刘斌介绍，纹章瓷的订购成本是东印度公司大宗贸易瓷的5至25倍。比如，奥奇欧佛家族于1740年和1743年前后两次定制了至少120件餐盘和34件大盘，平均每件成本高达1英镑，是普通纹章瓷定制成本的10倍，是大宗日用瓷器制作成本的近百倍。而资料显示，鸦片战争前，1英镑可以兑换3两白银，而清代七品官员的俸禄为每年45两银子。
当时的广州是唯一对“西洋客商”开放的东方大港，成千上万的纹章瓷就是从这里装船起航。据刘斌介绍，纹章瓷订单一开始是交给景德镇制作。《景德镇陶录》有记载：“洋器专售外洋者，商多粤东人，贩去与洋鬼子载市。”后来，为了沟通方便、降低成本，纹章瓷形成了新的生产模式，在欧洲船员们到来之前，就在景德镇烧制素面瓷器然后运到广州，再根据欧洲客商的需求，在素瓷坯上加以彩绘，经过700℃至750℃烘烤而成，这也就形成了我国釉上彩瓷的一个独特的品种——广州彩瓷。2008年，广州彩瓷还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纹章瓷在当年是高端定制
纹章是一套严谨的展现和表达体系
“家族纹章在欧洲是一套完整的体系，比如英国还有专门的纹章院，负责管理贵族的家族纹章。”刘斌告诉现代快报记者，起初，纹章被广泛印制在盾牌、罩袍、马衣和旗帜上，用于区分战场和竞技场中身穿盔甲的不同身份的战斗人员，主要作用在于识别身份。在随后的历史进程中，纹章逐步从表示世袭性质的个人识别体系中拓展出来，发展成为一门具有独特语言和规范法则的学科。因纹章兼具身份象征和艺术装饰的特点，欧洲贵族将其广泛应用于各种公共设施和私人器物之上。
△俄国叶卡捷琳娜大帝的父母联姻纹章
纹章一般由盾牌和盾牌上方的头盔、盔饰、披幔和饰环组成。盾牌是纹章最基本、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其余则为纹章的附属装饰物。贵族纹章的盾牌上方饰有不同级别的冠冕，盾牌左右两侧还可用护像做装饰。写在飘带上的家族箴言，则通常放置在纹章的下方或上方。总之，纹章构成越复杂，表明其持有者的地位和家世越显赫。
纹章对持有人的性别、婚姻、子嗣、爵位和授勋情况都形成了一套严谨的展现和表达体系。纹章中所采用的图记或寓意物也常常体现持有人的自身喜好及经历。通过纹章可追溯一个或多个家族的起源、信仰、重大事件等信息，继而体现一个时代和地区的历史背景。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顾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