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高考，几个“高考钉子户”都备受关注。其中就包括我的广西老乡唐尚珺。
唐尚珺，广西上思偏僻山村青年，生于1989年，从2009年至2024年，他年年参加高考，凡16次。其间，他也考过几次600以上的高分，并被中国政法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厦门大学、重庆大学等高校录取，但最终都放弃就读，继续高考。
一个高考考生，考上名校仍选择复读。这种克制的延迟满足，颇类刘邦先项羽入咸阳，却还军霸上，“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好”。他们的志向，一定都不小。
但他今年已35岁，还没上大学，年龄就已压线职场高龄分水岭，读完大学本科都39岁了，这样的人生，会有怎样的出路？
聊出路之前，我们先看他怎么走上这条路。
唐尚珺的老家上思县地处中越边境，隶属防城港市，距首府南宁100多公里，离防城港市约80公里。这是从两市经高速公路驾车到上思县城的距离，唐尚珺家在十万大山深处的平福乡公安村，到上思县城还有70多公里，现在的乡村公路仍弯弯拐拐。这样的环境，在20世纪90年代，普遍落后而闭塞，也就难怪有人考上清华大学，衣锦还乡还帮村里修路的故事，通过同村父辈讲述给唐尚珺时，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震动与倾慕。而这位同乡说考上清华也没什么，努力学习就行。
唐尚珺父亲曾是老师，一直鼓励他考去大城市读大学。同乡的故事更是励志活教材，是否让唐尚珺心底里瞬间涌现出像刘邦初见秦始皇出巡时发出“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我们不知道，但唐尚珺后来一直把考清华当成了目标。
除了2016年以625分考上中国政法大学准备去就读，因父亲病重而弃学复读（可得10万元奖励）外，唐尚珺一再复读，直到2024年第16次高考成绩再次“超600分”。
今年，无论如何要去读大学了么？唐尚珺称不能明确答复。2022年唐尚珺就曾对媒体说无论如何要去读大学了，但最终仍选择复读。
可以说，走到今天，父亲病逝，母亲也日渐衰老，唐尚珺并不总是意志坚定非上清华不可，而是不断摇摆徘徊。但同具清华梦的补习班同窗吴善柳，2014年第10次高考，以680分荣膺钦州市理科第一名被清华大学录取，或许又激励了唐尚珺坚定他的清华梦。
吴善柳跟唐尚珺实在太像了。吴善柳生于广西钦州市浦北县北通镇大书房村，距县城也几十公里，连父亲老师、母亲农妇，都跟唐家一样。这些支撑唐尚珺不断复读高考、梦想上清华的因素，让他虽有徘徊动摇，始终念念不忘，一考再考。然而，深陷困局中的唐尚珺，成绩自2016年的625分后，一直摇摆在600分左右，最高分646分（2019年），仍与清华录取分数线相差甚远（697分）。
执念清华梦不成。历年志愿填报缺乏指路人，对录取的专业不满意等因素，让唐尚珺徘徊高考至今。
如今，多年来并不突出的高考成绩，也冲淡了他对清华的执念。放下非清华不读的执念之后，35岁的唐尚珺就算今年去读大学，4年后本科毕业时也39岁了，社会留给唐尚珺的就业空间也越来越小。
他还能有哪些出路呢？
唐尚珺多次表示想成为一名教师，过去一年，唐尚珺得贵人——衡水教育集团某校区授聘顾问孙成厚关注，并帮助他到河北衡水中学复读，通过测试让他明白自己语文、数学成绩一般，不具备考清华的潜质。今年高考成绩出来后，孙成厚建议唐尚珺报考北京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等几所师范类大学，唐尚珺倾向于他比较擅长的物理专业，说明唐尚珺目前心仪的未来职业是物理老师。不过，此前不少网友提醒他，考编公办教师年龄限制35岁以下，他超龄了。笔者查询唐尚珺老家防城港市以及广西近年招聘中学教师，年龄普遍限制在35岁以下，只有面向偏远基层的才放宽到40岁。
当然，成为老师，不一定非进公办体制内学校，进入公办体制内学校也不一定要有编，聘用也可以，特殊人才特聘一样可以高薪。据媒体报道，孙成厚表示“只要他（唐尚珺）去读大学，毕业后，就可以来（衡水中学）任教”。可见唐尚珺过去一年在衡水中学复读，给人总体印象不错。这条路走通的话，对唐尚珺来说，不失为职业选择的上策。毕竟，他的青春年华都耗在高考里，实战经验丰富，做个高中老师辅导高考，应该可以做好。吴善柳当年清华毕业之后，也因为已经36岁而无缘很多工作，最后选择了到一所民办高中做数学老师。
当然，唐尚珺上大学后，成绩足够好，也可以选择继续读研究生，或许可以转到更中意的学校、专业，但如此一来，他毕业时年龄会更大，学历优势能否抵消年龄劣势，还也未可知。
假如不能到学校当老师。唐尚珺凭着对高考的熟悉和个人知名度，挂靠教培机构或自己单干做高考教培工作室，专门辅导考生，或许也是个选择。同时还可以在视频平台开直播，做个高考教培网红老师，收入大概率比以后到中学任教强，而且这条路对年龄没有要求，只要思维还跟得上高考的节奏，就能干。其实，唐尚珺现在已经是50多万粉丝的短视频博主了，6月25日晚，他公布高考分数的直播（尽管最后他没有公布具体分数，只透露在600分以上），吸引了超过10万人同时在线观看。
但唐尚珺目前似乎还不想走网红路线。读大学仍是他的人生目标。
高考16次的唐尚珺，现在稳居中国高考次数排行榜第二位，排在他前面的只有1983年就第一次参加高考，2024年已是第28次高考的四川梁实。但与唐尚珺不同，梁实虽然高考连连落榜，但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成了年入百万的老板，如今儿子都研究生毕业了，事业、家庭都算成功。对梁实来说，参加高考与其说是为了圆大学梦，不如说更像一种消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人各有志。”这是梁实对舆论质疑之声的回应。
但唐尚珺呢？尽管他高分复读时，每年能从一些高中拿到几千到数万元不等的奖学金，但这些收入也只够他维持当时生活学习及补贴家用罢了，解决不了未来生活问题。他还需要为今后几十年的生活找到出路。
• （作者系媒体人）
陆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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