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特朗普刺客注册为共和党选民说起:谈谈美国选举中的“策略性投票”丨快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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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01特朗普遇刺事件引发关注,枪手托马斯·马修·克鲁克斯曾在2021年9月28日注册为共和党选民。

02然而,克鲁克斯的其他政治言行呈现出鲜明的民主党倾向,曾通过民主党筹款平台捐款15美元。

03美国选举制度中的“策略性投票”为选民“言行不一”留下了空间,注册为某党派只不过是表达或伪装自己政治倾向的一种手段。

04近年来,民主党屡屡利用这一策略,号召本党支持者在共和党初选时注册为共和党选民,以便更好挑选竞选对手。

05事实上,这种“伪装对立党派选民参加对方初选,以便更好挑选竞选对手”的策略在全球范围之内也不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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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遇刺事件,有关细节正在逐渐披露,其中尤以枪手托马斯·马修·克鲁克斯本人的经历最受瞩目。
公开信息显示,枪手曾在2021年9月28日成年时注册为共和党选民。这个细节在披露之后引发了外界的诸多议论,甚至引发了外界“特朗普自导自演”(staged)、“共和党内部矛盾”的诸多揣测。不过,只要细心了解美国选举制度,就会发现事情或没有那么简单,值得予以深入辨析。
从枪手本人的政治倾向来看,他除了2021年9月28日“注册为共和党选民”之外,其余的公开政治言行呈现出鲜明的民主党倾向。2021年1月,枪手曾经通过民主党筹款平台“ActBlue”捐款15美元,赞助一家旨在促进投票率的组织“进步投票项目”(Progressive Turnout Project)。
而美国选举制度里的“策略性投票”,为选民“言行不一”留下了空间。满18岁的美国公民,都可以登记成为选民。而在进行选民登记时,美国公民也可以对想加入的政党做出选择,在填写选民登记表时在所喜欢的政党方框处做出标记,就成为某党的党员。如果选民搬家或想改变党派,只要重新做选民登记就可以。在这个意义上,注册为某党派,只不过是表达或伪装自己政治倾向的一种手段而已。
美国各州选举制度不尽相同,但也有一些共通的特点:政党领袖与普通党员大致属于“明星与粉丝的关系”,“注册党员”可以依据个人兴趣“改换门庭”。政党组织仅仅是俱乐部、谈话会性质的“选举机器”,主要活动集中在选举前后,主要任务是筹集款项、主持初选、提名候选人、向选举委员会注册候选人、举办竞选活动、动员选民投票,等等。
在美国政治生活中,党员与支持者的倾向会随着候选人政见与选情的变动而变动,这在总统选举与中期选举的初选(primary election)中是常见现象:一党初选中可能会有两名或以上候选人竞争一个提名权。该党的党团会议(caucus)举办初选投票决出优胜者,然后提名此人代表本党参与公职选举。一名候选人如果在同党的初选中落败,未能赢得提名的话,他并不一定就会选择继续为胜出的同党候选人背书(endorse),而支持他的选民也未必会投给同党候选人,有时甚至还会投给他党。
一党选民介入他党初选乃至支持他党候选人的这种行为,在选举政治中又有“策略性投票”之称。
近年来民主党也屡屡利用这一策略,号召本党支持者在共和党初选时注册为共和党选民,然后“灌票”给看起来更弱/更极端或是更接近民主党政治光谱的建制派候选人,以便阻止更难对付的共和党候选人,或是让更好击败的共和党候选人赢得初选,这一策略可以更好地在初选阶段就为民主党除掉更难对付的竞选对手,或是在共和党占优势的“红州”让更亲近民主党的共和党建制派赢得选举。
这一现象在2022年的中期选举中就已出现。在阿拉斯加州2022年的联邦参议员选举中,特朗普支持的共和党保守派候选人凯莉·齐巴卡的党内支持率,远高于更亲近民主党的共和党建制派丽莎·穆尔科斯基。但在第二轮初选中凯莉·齐巴卡却被后者击败,就是因为大量的民主党人“灌票”给后者。美国媒体Politico在2022年7月18日的文章《民主党人支持穆尔科斯基》一文中就披露说,几名民主党头面人物为穆尔科斯基筹款、造势,乃至公开背书。
阿拉斯加是共和党传统优势州,民主党的这一策略不可谓不成功。而在那些传统民主党占优的州乃至“摇摆州”,民主党会选择另一种策略。美国网站“Politifact”2022年8月1日发表的文章《为何民主党人在共和党初选中选边站队》一文则显示,在当年的马里兰州州长选举中,民主党人打广告为特朗普支持的丹·考科斯背书,让他赢得了共和党州长选举的初选,并被民主党人在最终选举中击败。
2024年3月20日,《纽约时报》发表的《民主党人正在干预共和党初选》一文也介绍了这一选举策略:在2024年俄亥俄州共和党初选阶段、民主党为特朗普支持的参议员候选人伯尼·莫雷诺打了竞选广告,还回顾了2012年密苏里州民主党候选人克莱尔·麦克卡斯基尔为共和党保守派众议员候选人托德·阿金助选的旧闻,只因为克莱尔“需要一个极端的共和党对手”。文章也总结说,“民主党的这一策略在近年来越来越常见”。《华盛顿邮报》则在3月24日发表评论《民主党人干预共和党初选并非伪善,而是必须》,公然为这一“策略性投票”策略辩护。
事实上,这种“伪装对立党派选民参加对方初选,以便更好挑选竞选对手”的策略在全球范围之内也不鲜见,而且在“简单多数决”“单一选区”的选举制度中是一套成熟的策略。相较而言,欧洲各国选举盛行的“比例代表制”“复数选区”就不大容易出现类似状况,反映其本身也受到选举制度的影响。
总之,“行刺特朗普的枪手竟然是共和党选民”这一细节,也是近年来美国选举政治更趋于极化、公众意见更为撕裂之后产生的一个现象,本身也反映了选举制度的某些内生性弊端。
王兢
责编 陈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