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被挖得坑坑洼洼，小区里建筑垃圾堆得到处都是。两个多月了，小区一直是这个样子，怎么受得了？” 2024年“解放夏令行动”启动后，收到了长宁区多个小区居民的求助。他们所在小区在进行精品小区改造，然而从4月起，实施了一半的改造工程几乎处于停工状态。“小区变成工地，完工遥遥无期”，这给居民日常生活带来了困扰。
“垃圾山”堆到居委会门口
按照北新泾街道的计划，天山西路199弄将于今年完成精品小区建设。在此基础上，北新泾街道将完成精品小区建设的“全覆盖”。小区居民劳先生告诉记者，精品小区工程去年10月前后启动，先是搭起脚手架粉刷完了外墙，原计划春节后进行雨污水管道施工。可是，今年春节后小区施工进度迟缓，4月份小区才开始开挖，进行雨污水排水改造，但仅挖了两三天，此后便一直停着了。
7月15日，记者来到天山西路199弄小区。穿过北渔路95弄弄堂，便是天山西路199弄小区的大门。这是个微型小区，从大门口延伸出的一条主通道两侧各有一幢房子，每幢房子各有3个门洞。主通道两侧的绿化带成了施工材料的临时堆场：北侧的一整条绿化带里，防水布盖着一桶桶叠放的涂料，一旁是临时搭建的工棚，工棚一侧张贴着住宅修缮工程的施工铭牌；南侧楼道口的几块绿化带里，等待排入地下的黑色排水管垒了两大堆，看得出雨污水排水改造“八字还没一撇”。
小区里看不到有工人在施工，本该两个月就能结束的雨污水排水改造卡在哪一步？沿主通道走到尽头围墙前，一条贯穿主通道的宽沟槽已经挖了出来。但奇怪的是，挖出的渣土和破碎水泥块又被回填进沟槽里，一块木板盖在水泥碎块上方，以便居民踩着通过开挖处。围墙与居民楼之间的通道里，3块黄色施工围挡圈出来了一块“材料堆放处”，里面却是防尘网遮盖起来的一大堆建筑垃圾。一位居民告诉记者，这些正是小区前期改造时产生的建筑垃圾，堆在这里已很长时间，一直没有清运走。据称，新挖出来的建筑垃圾无处堆放，是施工暂停并回填的直接原因。
南侧不远处新泾镇泉口路185弄金菊小区的处境更能说明问题。居民陈伟告诉记者，今年4月起，小区主通道东侧三分之一区域将进行雨污水排水改造，这意味着整个小区的精品小区项目进入了尾声。但岂料，4月以来，每天只看到几名工人在小区施工，改造工程进展得极其缓慢。
与此同时，“小区快被建筑垃圾‘淹没’了”。记者在金菊小区里看到，从一进小区大门开始，南北向的主通道两侧，和东侧每排楼房前的绿化带里，处处可见堆得满溢出来的小山般的渣土和水泥块混合而成的建筑垃圾。一辆农用三轮车正在将62号楼前开挖处的建筑垃圾，一车车运到最南侧的居委会门口：这里几乎是小区里能找到的最后一处较大的空地了，但也已被“垃圾山”占据得所剩无几了。工人们直言不讳，改造产生的大量建筑垃圾已无处可堆，正是工程进度迟缓的原因，“不敢挖啊，挖出来的土往哪儿堆呢？”
土方垃圾不允许外运？
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晴天带来了扬尘污染，雨天让小区泥泞难行，给居民们带来的影响可想而知。由此带来的施工进度上的迟滞，更影响了居民对精品小区改造这一政府实事工程的认可度。既然如此，居民们疑惑：为什么不把建筑垃圾及时清运走呢？改造工程何时能恢复正常，让居民们真正享受到“精品小区”呢？
天山西路199弄的改造工程由“新长宁集团建筑装饰实业”负责施工。面对小区居民们的质疑，7月6日，施工方的两名负责人通过小区微信群进行了回应。一名廖姓负责人称，建筑垃圾不能及时清运的原因在于“长宁区的建筑垃圾全部处于停运状态”。
记者致电“新长宁”的另一位项目负责人胡某了解详情，他在电话中称，今年4月施工方开始进行雨污水改造，但仅开挖了一小段后就收到了建筑垃圾不允许外运出小区的通知，而小区又没有地方堆放，只能暂停施工。他进一步补充道，“土方垃圾不能外运非本小区个例”，而是“目前长宁区所有旧住房改造涉及雨污水管道施工的小区均处于停工状态”。何时能复工？胡某回复称“需要等待建筑垃圾具备外运条件”。
金菊小区改造工程的施工方“金鹿建设”拿出了同样的理由。一名项目负责人王某告诉记者，今年四五月起，他们收到合作的建筑垃圾清运单位的通知，称建筑垃圾暂时无法清运。随着小区里能堆放的空间越来越紧张，工程只能处于半停工状态，“只能做点小活”。王某称，工程不能尽快完工，牵扯了人力，施工方实际比居民更着急，但清运单位给出的说法始终是“需要排队等待恢复清运”。
据记者了解，通过12345市民服务热线，长宁区房管局也给出了相似说法。6月22日，长宁区房管局处理相关投诉时回复居民：“因近期建筑垃圾清运运力不足导致施工进度缓慢。”
记者在走访上述小区时，也询问了小区物业，物业均称小区的居民装修建筑垃圾是正常清运的，而精品小区改造所产生的建筑垃圾属于“建设工程垃圾”。长宁区为何单独对小区工程垃圾的清运进行了限制？两家施工单位均提供不了理由，只含糊地称“是上面的要求”。
要规范建筑垃圾处置
施工方的说法属实吗？工程建筑垃圾的处置，由各区的绿化市容行政管理部门进行审批，并核发处置证。记者向长宁区绿容局下属的长宁区废弃物管理所了解，其负责人首先否认了“对小区建筑工程垃圾清运设限”的说法。他告诉记者，废弃物管理所一直在正常审批建筑工程垃圾的清运处置，如长宁区目前正在开展的北横通道、晶耀虹桥等重大工程，建筑垃圾的清运都是正常的。“不可能单独去暂停小区建设工程的垃圾清运”，上述负责人强调。
不仅如此，《上海市建筑垃圾处理管理规定》明确，“建设单位应当在办理工程施工许可或者拆除工程备案手续前，向工程所在地的区绿化市容行政管理部门提交建设工程垃圾处置计划、运输合同、处置合同和运输费、处置费列支信息，申请核发处置证。”长宁区废弃物管理所明确告知记者，并未收到过天山西路199弄和泉口路185弄两个小区改造工程的建筑垃圾处置申报，“都没有申报过，遑论批不批呢？”
这不免令人疑惑：房屋修缮工程并非第一年开展，在没有申报的情况下，工程建筑垃圾是如何清运的？今年3月20日，市绿容局、市城管执法局曾下发文件通知，部署开展“2024年建筑垃圾领域全链条监管执法专项行动”，其中将“重点查处施工单位未取得建筑垃圾处置证、委托未取得建设工程垃圾运输许可证的单位运输建设工程垃圾等违法行为”。两个小区的建筑垃圾清运4月起出现状况，是否是因为此前系违法处置，而执法行动开展后原来的做法行不通了？
7月17日，记者再次来到泉口路185弄金菊小区。在居委会所在楼的102室，记者找到了施工方负责联系清运单位的丁某。丁某称，小区的工程建筑垃圾是交给指定的清运服务专营单位“镁泓”来清运的，运不出去是因为没有落实卸点。面对记者的不断追问，丁某才说了实话，称“以前都是随便倒的”“都是偷倒的啊”。丁某称，随着执法行动的开展，偷倒显然行不通了，这就是他说的“没有卸点”的真正含义。面对记者“为什么不合法处置”的质问，丁某辩称“拖出小区我管不了，倒哪儿我没法控制”。记者随后又联系了“上海镁泓清洁服务有限公司”，但其一名工作人员却称镁泓并不负责清运工程建筑垃圾。
发稿前丁某告知记者“就这几天就能落实卸点了”。精品小区改造是政府实事工程，岂容因建筑垃圾的违法处置影响了节奏、败坏了口碑？希望长宁区相关部门尽快介入，对全区小区改造工程的建筑垃圾清运情况进行排摸核查，对违法处置建筑垃圾的做法进行查处，惩处建筑垃圾清运中的违法违规行为，同时保障民生实事工程有序平稳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