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设计翘楚坎帕纳工作室:他们设计的椅子惊艳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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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01巴西传奇设计组合阿贝托·坎帕纳和费尔南多·坎帕纳创立的坎帕纳工作室,以独具匠心的家具设计赢得国际认可。

02成立于1984年的坎帕纳工作室,作品深深根植于巴西文化传统,将日常材料重塑为既具功能性又富审美价值的传奇之作。

03无常:坎帕纳工作室在亚洲的首次大型展览于2024年6月8日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设计中心psD开幕。

04坎帕纳兄弟的设计中流淌着梦幻童真,也折射出对现实的关注和批判,如“不舒适的椅子”系列。

05除此之外,坎帕纳工作室还致力于保护环境问题,如2019年亚马逊雨林火灾后,他们在故土布罗塔斯栽植了2万棵本土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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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贝托·坎帕纳与马可·萨米切利于坎加索挂毯前(受访者提供/图)
2024年6月8日,“无常:坎帕纳工作室四十年设计展”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设计中心psD(power station of Design)开幕。成立于1984年的坎帕纳工作室(Estu dio Campana)由巴西传奇设计组合阿贝托·坎帕纳(Humberto Campana)和费尔南多·坎帕纳(Fernando Campana)兄弟二人在圣保罗创建,他们的作品深深根植于巴西文化传统,将日常材料重塑为既具功能性又富审美价值的传奇之作,以独具匠心的家具设计赢得国际认可。
“现代设计基本都是从欧洲的包豪斯、风格派、后现代、结构主义等道路上开始行进的,但巴西的设计走出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坎帕纳工作室从1980年代成立至今,一直都是巴西设计界一股强劲力量。”设计理论和设计史专家王受之在展览现场导赏时介绍,“巴西从二战结束至1964年都属于军事独裁阶段,该时期巴西所有生产创造都被压抑,直至军政府下台后,巴西的设计才得以起飞。1960年代,全球都在使用聚丙乙烯,巴西还没有这种塑料材料,就连不锈钢都缺乏。所以全球城市现代主义风流行时,巴西完全没有这些东西,他们的设计师更多转向与手工关系密切的作品。”
“无常”是坎帕纳工作室在亚洲的首次大型展览。参照柏拉图的“洞穴之喻”,阿贝托·坎帕纳将现场设计成由人造钟乳石构成的迷人结构,一件件梦幻般的家具作品隐于白色笋柱之后,观众仿佛在玩一场探宝游戏。“一个人无论年龄或背景,都能够理解柏拉图的经典隐喻。我认为人生而好奇。我想将展览与孩童般的体验结合在一起,这样才能以最准确的方式说明我和弟弟如何开辟人生道路:迈开步伐,踏入黑暗未知的领域,为我们的探索和发现找到方向。”
遗憾的是,2022年11月,费尔南多·坎帕纳意外去世,享年61岁。“费尔南多是个自由的灵魂,他没有边界、没有限制,他灵魂的宽广延展与他的身体不成正比。他在任何方面都能打破界限。”为纪念弟弟和两人共同走过的旅程,阿贝托决心继续践行他们共同追寻的事业,为坎帕纳工作室制定未来规划。“我与费尔南多的关系是超越尘世的,从他出生那一刻到他离开,我们此世的联结只是灵魂以肉体的形式在这个星球的短暂相遇,我的使命就是继续讲述我们的故事。”
用碎木条拼接“贫民窟椅”以400米长绳编织“红椅”
上世纪90年代初,坎帕纳兄弟设计了他们最重要的代表作“法维拉椅”(Favela Chair)。
“法维拉”在葡萄牙语中意指“贫民窟”或“棚户区”。1991年,兄弟俩取用圣保罗贫民区水果摊上的碎木条,制作了一把看似毫无章法、没有结构的座椅:它由无数杂乱无序的碎木条以纯手工拼接黏合而成。贫民窟的居民也经常使用这些四处寻来的碎木条拼成挡风隔板、修补车厢,或拿它们制成晾衣杆等日用物品。
用料价格低廉的“法维拉椅”,取材于巴西贫困人群使用的日常物品,却充分展现出底层百姓修建栖身之所的智慧。坎帕纳兄弟将普通物料和传统手艺巧妙结合起来,为欧洲风潮统领天下的设计界注入一种素朴的拉美风情。
“我喜欢在街头漫步,从一些平凡角落中寻找诗意。那天,许多碎木条堆积的角落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开始想象一把椅子的样子:它由无数木条填充构成。事实上,这源自巴西本地贫困社区建造房屋的方式,他们先做一个大致框架,然后用木条填充,做出墙面、门和屋顶,这是令人痛心的现实,但我希望这把椅子也能激励大家去创造,它代表了不靠测量、只用心和手的创造。”
阿贝托经常强调,坎帕纳的设计并不神秘、没有太多数学元素。1993年,他和弟弟费尔南多在圣保罗的塔托佩区寻找材料,随手买了些攀岩绳和航海绳,回家将一整捆绳子堆在桌上。“这捆绳子就在我们眼前散了开来,耷拉下来,形成了座椅般的巢形。我和费尔南多彼此对看,突然发现,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一把代表巴西精神和巴西人生活态度的椅子,快乐、热情、充满质感。于是我们用这捆绳子编织了那把‘红椅’,它让我们在全球设计界红了!”
“红椅”(Vermelha)是坎帕纳兄弟设计的开创性作品,也是他们最知名、最畅销的作品。创作时,阿贝托将一根400米长的红绳编织在铁制结构之上,“一开始我亲自编织这把椅子,因为我不喜欢数学,也不喜欢那种规则造型。这把椅子是反几何的,它代表了巴西人的乐观精神,我尤其喜爱红色,它意味着互助、关爱,所有这些都与生命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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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南多与阿贝托·坎帕纳,红椅,1993年,钢、铝、棉绳,70cmx75cmx86cm。埃德拉制作。坎帕纳学院惠允
“红椅”发布后的4年间,坎帕纳工作室仅卖出5把样椅——无序的编织和巨量的耗材让它成了人们眼中的雕塑,而非可以量产的家具,但“红椅”被设计史学家梅尔·拜拉斯(Mel Byars)收进《五十把椅子》一书,吸引了意大利家具品牌商的注意。“当他们在电话里说想要生产这把椅子时,我们以为是在开玩笑!”坎帕纳兄弟给对方寄了张草图,但家具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制作,兄弟俩发去视频演示制作过程后,据说厂商那边只找到一名工人有能力做出这把椅子。1997年,“红椅”正式投产,令坎帕纳兄弟跃升为南美设计界的代表人物。第二年,“红椅”参加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展出。
“熊猫堆堆”实现许多人想被毛绒玩偶包裹的童年梦
“七八岁时,我都是光着脚去上学的,因为我想当个土著。每次被问长大想做什么,我就说想住进亚马逊雨林当个土著,妈妈让我穿鞋上学,我就大哭大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阿贝托回忆,童年时自己就想住进雨林,亲近大自然。坎帕纳兄弟在巴西乡间小镇布罗塔斯(Brotas)长大,他们的家被果树和溪流环绕,当地约有40个瀑布。1950年代,布罗塔斯没铺水泥路,也没通电,却有一座电影院。“布罗塔斯有个小小的火车站,你可以在这里乘火车去玻利维亚或圣保罗,电影院中放映的所有影片都是火车运来的。”
乡村生活颇为单调,只有电影院充满新鲜感。“连接我们和世界的是火车和电影,电影向我们展示了这个世界。”弟弟费尔南多生前受访时回忆,“最酷的事是看完电影回到家,后院满是仙人掌,你可以切下一小块,做成《2001》中的宇宙飞船。”
每次从电影中获得些许灵感,小兄弟俩便在后院取材——用竹子、曼陀罗、仙人掌和泥土还原电影场景,用材料创造角色。孩童游戏时的创作习惯延续下来,他们混合材料塑造“角色”,用日常物件编织“梦境”,设计作品时以富于想象力的叙事传达自己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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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南多与阿贝托·坎帕纳,卡通盛宴椅,2007年,不锈钢结构、帆布、毛绒玩具,86cmx140cmx100cm。坎帕纳工作室制作。坎帕纳学院惠允
展览现场“卡通盛宴椅”(Cartoon Banquete Chair,2007)选取的米老鼠形象,就来自坎帕纳兄弟童年的观影记忆,将可爱软萌的毛绒玩偶堆叠成座椅的灵感也来自街头见闻。“圣保罗随处可见卖毛绒玩偶的流动摊位,这些玩具大多是中国制造的。那是21世纪初,我们正想着设计一款扶手椅,但不使用传统的衬垫。有一天,我们看到那些流动摊位,买了许多毛绒玩偶,将它们带回工作室,费尔南多设计了那款椅子,我们将这些毛绒玩偶缝制起来制成座椅。有趣的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个作品,有些毛绒玩偶是会发声的,坐上去不仅是触觉体验,还会听到狮子或老虎的叫声,很好玩。”
十几年里,坎帕纳兄弟不断尝试将更多毛绒玩偶形象融入该系列的设计中,2010年,他们推出了“熊猫堆堆”(Panda Puff),完成了与中国本土元素的一次深度联结。坎帕纳设计的这一系列作品,实现了许多人想被毛绒玩偶包裹的童年梦。阿贝托表示:“这些物品唤起了对童年的怀念,象征着爱和情感。在成年人的复杂中保持一份天真和好奇心至关重要,我们努力将童真注入创作中,让人们可以用新鲜的眼光拥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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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帕纳工作室,熊猫沙发,2015年坎帕纳工作室惠允 (费尔南多·拉斯洛/图)
坎帕纳的设计中流淌着梦幻童真,也折射出对现实的关注和批判。早在职业生涯初期,阿贝托学习铁艺雕塑后不久,就创作了“不舒适的椅子”(Desconfortáveis,1989)系列,那些形态尖硬的铸铁座椅充满对抗性,与精致的现代主义家具截然不同。“‘不舒适的椅子’是在巴西民主开放进程开始后推出的,这些设计承载了我们对军事独裁政府的愤怒,就像是对仇恨和缺乏自由的一种反刍。这也让人想起丽娜·博·巴尔迪(Lina Bo Bardi,1914–1992,巴西建筑)的创作理念,关于寻找巴西之根、粗野主义,那种奇特质感、让人不适的东西,它的问题不是让人不适,而是有点危险。”
2019年亚马逊雨林发生火灾,坎帕纳工作室在“35年回顾展”的设计主题中体现了他们对于环境问题的强烈关注,尤其是人们面临生存挑战时潜藏的愤怒、隐忧与恐惧。“我们希望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沉重里摸索轻盈,为自己的灵魂寻找一丝喘息的空间。”
新冠疫情之初,坎帕纳兄弟在故土布罗塔斯栽植了2万棵本土树苗,并致力于建造“坎帕纳公园”,试图逐步恢复当地的生态环境。据阿贝托介绍,祖父曾在这片土地上种植咖啡豆,父亲后来将地租给牧牛人,兄弟俩承继这片土地后,总在外奔波忙碌,直到疫情期间才回归乡村。
“有时候我们认为要现代化,要走向未来。你需要了解技术,你需要像机器人一样,实际上正相反,没有什么比永恒更现代的了。”坎帕纳兄弟在这座公园建造了12座露天亭阁,建材使用的都是龙舌兰、仙人掌、桉树草等本土材料,梦想将这里设计成授课、观影、冥想、讨论艺术和举办音乐会的公共空间。“我认为未来的大学是自然。我们需要了解大自然,嗅闻泥土的芬芳,聆听虫鸟的鸣叫,重建感知,疗愈心灵。建造这座公园是一种持守盼望的方式,它能给我们突破现实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