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万木桥
作为低空领域的捷足先登者，SpaceX以其强大的优势和影响力加速了全球卫星互联网的竞争布局，并使其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在国家意识形态和利益的驱动下，SpaceX和美国政府“双向奔赴”，加剧了太空军事化进程，也对其他国家和地区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三星”计划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走上前台，具体是指Space X公司的星链（Starlink）、星盾（Starshield）和星舰（Starship）三个项目，分别对应着太空互联网服务、军事通信服务和太空探索运输服务三个领域。
这是继“星球大战”计划后，美国提出的又一震撼人心的计划，和“星球大战”计划是由美国国家力量推动不同的是，“三星”计划是由私人公司提出和实施。不过目前，除了传出如果特朗普当选马斯克可能担任特朗普政府的顾问外，表面上还没有看到马斯克和美国传统政治势力还没有看到过多交集，至于是否和美国的“影子政府”存在关系，就暂时不为人知了。
马斯克的“三星”计划是什么
星链计划于2015年提出，旨在构建一个全球覆盖、大容量、低延时的天基通信系统。Space X公司计划在 2019年～2024年内将4425颗卫星送到轨道平面，组成小卫星互联网星座，在全球范围内提供互联网接入服务，并于2027年之前在低轨道和极低轨道累计发射大约1.2万颗卫星。最终这些卫星将在近地空间连点成线、织线成链。
夜空中的星链“列车”（图片来源：Astronomics）
星盾计划是星链的军事化版本。2022年12月，Space X在其官网上发布了专为政府、国防和情报部门服务的“星盾”卫星项目。该项目独立于“星链”，但利用“星链”卫星的技术和发射能力，为政府客户提供数据加密传输、战场信息感知等服务。该项目计划在近地轨道上部署超过1.5万颗卫星，用3年时间完成全部卫星的发射和组网。
据路透社报道，“星盾”业务部门正在打造一个由数百颗间谍卫星组建的网络，这些卫星可以跟踪地面目标，并与美国情报和军事官员共享数据。原则上，这将使美国政府能够在全球范围内迅速捕捉几乎所有地方地面活动的连续图像。
星舰是SpaceX的下一代火箭，也是一种可回收、重复使用的航天运输系统。星舰计划旨在将货物和人运往月球、火星等深空目的地。星舰采用船箭一体化设计，包括超重火箭级和星舰飞船级，其设计目标是将人和货物送至地球轨道、月球和火星等，可将超过100吨载荷送入地球轨道。2024年6月6日，Space X的新一代重型运载火箭“星舰”以及飞船集成系统实施第四次试射，并第一次实现海面软着陆。
截至2024年4月，SpaceX已经向低轨卫星网络发射了超过6000颗星链卫星，其中大约400颗卫星已脱离轨道，有5600颗卫星正在运行，占到全球总活跃卫星数量的50%左右，构成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卫星网络。这张巨大的卫星互联网，与由地面基站、用户终端形成的地面互联网相连，向客户提供通信服务。
目前，全球有超过70%的地理空间和约30亿人口尚未实现互联网覆盖。因此，有了卫星互联网，地球上就不再有通联死角与信息孤岛，而对于卫星互联网企业而言，那些通信盲区就是巨大的市场与待垦的金矿。
根据公开资料披露，星链拥有超过260万名活跃用户，在全球范围内为54个国家和地区提供服务。
2022年10月，日本成为亚洲第一个部署星链卫星通信系统的国家。2023年2月，“星链”正式为菲律宾提供网络服务。目前，我国周边地区，除了日本和菲律宾外，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印太国家也早已开始使用“星链”网络。
据摩根士丹利报告预测，2040年全球太空经济的价值将达到1万亿美元，其中卫星互联网将占市场增长的50%，最乐观的情况下可达70%。
巨大商机下，亚马逊、苹果、波音、英国的一网公司、加拿大的Telesat以及韩国三星都已开始布局低轨卫星互联网。然而，低空领域无论是轨道还是频谱，资源都是有限的。
按照国际电信联盟(ITU)奉行的“先登先占、先占永得”这一基本原则，众多相关企业开始抢在SpaceX完成布阵之前尽可能多地占座蹲位。
“三星”布局开启中美空前大博弈
虽然SpaceX公司多次强调“星链只服务于民用领域”，但实际上美国航空航天领域采取“商建军用”和“民建军租”的深度联合方式，加剧了太空“军事化”进程。例如其对俄乌战场的渗透表明，“星链”卫星已被应用于军事领域，且在战场通信、态势感知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2022年2月，随着俄乌冲突拉开序幕，乌克兰地面通信网络被摧毁，乌克兰时任副总理Mykhailo Fedorov请求SpaceX激活在乌克兰地区的Starlink卫星通信服务。
应乌克兰的要求，SpaceX向其提供了终端接收器，并启动了星链通信服务。乌克兰的平民可以使用星链来访问互联网，军方则通过星链来收集情报，引导无人机执行军事行动。2023年9月，乌克兰情报总局局长Kyrylo Budanov表示，乌克兰军方正在战争前线大范围使用星链通信服务。
自此之后，SpaceX公司的战略和宣传基调，开始从专注于商业太空领域不断拓展至为军事服务等层面，而这与该公司的整体战略发展布局是密不可分的。此前，其在“星盾”项目上的部署，就预示了SpaceX未来或将深度介入全球地缘政治与军事领域，持续与不同国家和地区、不同层级和不同领域行为体产生互动。
美国政企双向靠拢的结果就是，美国企业政治化、军民融合趋势日渐明显。
值得注意的是，星链目前并未向全球用户开放。这其中的原因既有星链当前通信承载能力有限，也有地缘政治的波及。同时，本文综合多方信息发现，SpaceX公司“三星”计划实施的背后是受美国政府驱使。
首先，“三星”计划的超前技术行为体为配合美方战略意图提供多种技术干涉手段。民营企业受到意识形态的驱动，不断拓展商业领域以外的全球介入程度，凸显西方意识形态下的世界权力格局和价值取向。拥有超前技术的行为体在一定程度上深入介入国际局势发展，或将增加针对目标国家和地区开展外部干涉提供更多可能。星盾所具有的卫星实时侦查技术和配合美国政府战略意图的举措，就是这一趋势的突出表现。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员郑永春曾表示：“我们要承认SpaceX是一家商业航天企业，但它并不是普遍意义的民营企业。”
其次，美方借势拉拢他国政企入局对我太空卫星系统产生现实威胁。我们注意到，美国政府出台《芯片与科学法》以引导全球芯片企业在美设厂，不断通过政策倾斜、项目外包和资金支持等方式，对高新技术企业进行拉拢，诱使企业与美国政府战略布局保持步调一致。
现今，整个美国地区、大多数欧洲国家、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等都可以接入星链网络。2023年底，印度国家议会也通过颁布新的《电信法案》，为国际卫星通信服务商提供了准入流程，将星链引入印度市场。南美洲和非洲现处于等待状态，而在中国、俄罗斯和中东部分地区星链还不可用。
图源：经纬创投
再次，新兴技术的扩散强化不良竞争，加剧地区安全风险。在日本引进星链技术的背景下，2023年7月，日本媒体报道称，日本自卫队正在测试“星链”卫星互联网服务，着眼于下一财年采用该技术。日媒认为，日本此举意在强化其军事通信能力。参考消息网曾报道称，“台湾太空中心”接洽的投资者包括参与SpaceX早期投资的美国硅谷创投公司“Draper Associates”等。这一系列因新兴技术扩散而展开的行动和合作，或将加剧地区紧张局势以及存在由不良竞争带来的地区安全潜在隐患。
太空方面，“星盾”“星链”的应用也在抢占轨道资源。2021年12月，中国外交部证实，SpaceX公司的“星链”卫星两度逼近中国空间站，迫使中方紧急避险。“星盾”项目加快推进后，或将凭借商业卫星的部署能力进一步挤占空间轨道，威胁我国太空安全。
而星盾计划的实质也是为实现美国的太空反导网络而研发。Space X公司的“星舰”火箭降低了太空发射成本，其运载能力的强大，是建立美国太空激光反导网络的理想选择。此前，美方因建立太空反导网络成本高昂而搁置了“星球大战”计划。星舰的出现，可以快速、有效地部署各种激光作战卫星和监测网络，为美国的国防战略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俄罗斯驻联合国代表康斯坦丁·沃龙佐夫曾警告，间接参与军事冲突的“准民用设施”是“合理打击目标”。这也暗示了“星链”将被作为打击对象。“星盾”的推行又进一步从某种程度上展现了“星链”系统的民用外溢，或将进一步模糊太空军事门槛，引发未来争端。
星链应对之大国策
针对上述“三星”计划的加快部署及其与美政府部门的深度合作所带来的现实风险和潜在隐患，以及中美博弈天平的晃动，中国应当如何应对这一趋势？
实际上，“三星”计划虽然雄心勃勃颇为庞大，但也并不是不可应对，尤其考虑到曾经导致苏联解体的“星球大战”计划至今的状况，对马斯克的“三星”计划不可不重视，但也大可不必过度夸大其影响或威胁。
图源：每日经济新闻
对中国来说，只要做好这三点，基本可以应对马斯克的“三星”计划。第一，是加快战略布局和研究步伐，探索国际合作与“走出去”路径。
在以美国为代表的世界主要国家纷纷在卫星互联网领域加快战略布局、政策支持和资金投入的背景下，中国应首先深入分析世界主要国家、重点企业、科研院所在卫星互联网领域技术和战略布局情况，以北斗导航系统为基础，兼容俄罗斯格洛纳斯等友好国家的导航系统，发射更多组网卫星，加快在卫星互联网领域的战略布局、技术培育和行业支撑建设，加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卫星互联网领域的国际合作力度，在关键技术攻关、通用标准制定、产业链供应链打造等方面打造示范项目，通过具体合作推动战略释疑和加深交往，不断拓展技术合作深度与应用场景广度，推动符合安全标准的地空一体化合作范围不断扩大。
其次，融合国内高科技企业技术优势和金融优势，积极谋划商业遥感卫星“走出去”路径，不断拓展基于商业航天的产品研发、推广和服务，不断增强商业航天服务国家战略的能力，不断增强中国商业航天服务全球经济发展的能力。通过国际合作拓展我国商业航天产业的辐射范围，积极推动我国商业航天服务“人类命运共同体”、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战略，依托商业遥感卫星数据构建数字孪生地球，为全人类可持续发展提供科学的数据和技术支撑，为全球治理体系变革贡献中国智慧，保障我国商业航天产业可持续发展。
再次，改革国内金融机构关于投资方面的限制，给国内中小型商业银行及金融机构留出部分投资机会，设立专门的投资基金，共同促进中国商业航天产业全链条的发展，推动中国商业航天及其相关上下游产业服务全球的能力。
第二，持续跟踪动向，加大供应链保障力度，防范关键技术受制于人。目前，部分国家意图在战略和策略上打造排华“小圈子”，特别是从产业链供应链角度对我国关键技术上下游进行围堵，相关动向值得警惕防范。
对此，我国应持续观察世界主要国家在关键技术、军民融合等重点领域的战略布局，持续跟踪超大企业配合政府开展战略布局情况，密切关注部分国家对我国开展战略围堵情况。通过政府采购和立法鼓励国产优先应用，推动国产相关关键技术和产品的运用和升级，加大对卫星互联网领域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稳定的持续保障力度，用大规模的商用不断推动相关技术和产品的升级迭代，以领先技术和产品避免部分国家对我国“卡脖子”，警惕地空一体化关键领域和关键资源受制于人的局面出现。
在信息传输上设立相关的负面清单，将近期应用于国内的外国间谍活动的相关技术和产品进一步研究，并将提供相关网络服务的公司或机构列入不受信任的清单，限制其在一段时间内不得进入中国市场，限制和迟滞美西方国家通过民用商业航天互联网技术的渗透，为国内相关行业赢得时间。
第三，整合商业航天产业链资源，提高整体效益与核心竞争力。
目前，我国商业航天处于从初创阶段向高质量发展过渡的关键时期，需要政府加大对商业航天的政策扶持，制定既符合中国国情、又有利于商业航天健康发展的政策法规和技术标准、产业政策，比如准入制度、保密原则、负面清单等，从而推动我国商业航天产业整体的可持续发展。
商业航天产业链由多个环节组成，从上游研发、发射，到下游运营、应用，几乎每个环节都可能创造出巨额市场。中国可通过政策引导和市场支持等方式，推动上下游企业的合作与协同，促进商业航天产业链资源的整合，提高整体效益和竞争力。
中国市场学会理事、经济学教授张锐认为，目前来看，只有美国、欧盟、中国与俄罗斯拥有卫星制造、卫星发射、地面设备以及运营服务的产业集成能力，同时可以独立发射航天空间站，这就意味着，只有上述四大经济体才具备全产业链降低成本以及一箭多星的发射与运载能力，因此，就单一国家而言，未来低轨卫星领域最为激烈的“龙虎战”很可能就在中美之间展开。
[引用]
① SpaceX“星链”升级为“星盾”并与美国政府部门深度合作动向及安全挑战简析.互联网天地杂志.2023-12-19.
② 全球低轨卫星打响“圈地战”.证券时报网.张锐.2023-05-05.
③ 张煌 杜雁芸：“星链”军事化发展及其对全球战略稳定性的影响.爱思想.2024-04-21.
④ 【科技前沿】美SpaceX公司加快推进“星链”“星盾”布局.三目智库.2023-03-16.
⑤ 深度解码SpaceX（下）：二代星座、星盾、马斯克与俄乌冲突.Alpha Engineer.2024-04-18.
⑥ 星链和星盾是什么？.大公网.2024-03-18.
⑦ "美国政府的太空战略：揭秘 '星球大战' 计划与 '星舰' 项目".小杨谈科技.2024-04-05.
⑧ “星链”威胁启示下的新型空天防御技术研究 | 空天防御.空天防御在线.2024-05-27.
⑨ US Army Set for Elon Musk’s SpaceX ‘Starshield’ Trials; SFAB to Become 1st Unit to Adopt the Systems.Ashish Dangwal.2023-10-06.
⑩ SpaceX Wins First Pentagon Contract for Starshield, Its Satellite Network for Military Use.Michael Sheetz.2023-09-27.
⑪ SpaceX Rolls out New Business Line Focused on Military Satellite Services.Sandra Erwin.2022-12-03.
⑫ "Space Programs of India and Pakistan:Military and Strategic Installations in Outer Space and Precarious Regional Strategic Stability," Space Policy,Vol.47,2019.
⑬ "Is It Possible to Use Musk's SpaceX Rockets,Starlink Tech for the Military?". Sofrep.2022-0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