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军 | 《海藏楼诗》中的妙语与掌故

《海藏楼诗》,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
《海藏楼诗》是我以前用功读过的,最近又把它翻了下,发现对于海藏楼的诗,我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喜欢了,人的兴趣和口味,有时真是不能逆料。而推想其原因,大概也没有别的,无非是与一二十年来所经历的事、所读过的书以及思想和眼光的变化有关,如果具体地说,那就是海藏诗里的那一种“浑身是打”,现在看起来,不免有些讨厌了。海藏诗的长处,是表达力佳,有所谓的“使笔如舌”之能,而且非常有力,虽然往往是瘦劲的,借用他的同时人的话及他本人的诗里的用语,那就是“精悍”。苏轼在《方山子传》中形容陈慥说的:“精悍之色,犹见于眉间。”是可以移评他的。这是从好的一面说。不好的一面,那就是在精悍之外,不能再有些别的好处了,所以就没有馀味,这也是他不能及散原的地方,散原是时时有一些古媚之趣透发于字里行间的,并且散原的诗,也很有力,不过散原的有力,是一种雅健的性质,而不是精悍。雅健中是有精神的馀地的,而精悍则不遗馀力。海藏本人在与陈石遗的书札中自称是“骨头有生所具,任其支离突兀”,其实海藏诗中所缺少的,便是这个“支离突兀”,这就更不必提他批评别人的字时说的“岂不劲与巧,所乏萧散味”(见《朱丙君求题张瑞图草书长卷》)的“萧散”了。当然,所有的同光体诗人,似乎也没人能做到“萧散”,包括在别号中用了一个“散”字的散原。年轻时我很喜欢海藏的那种斩绝之势,可能是因为我为人不果决,因循迟缓,“嗜好矛盾律”起了作用。不过这些也都不必多说了,我现在于读《海藏楼诗》,心情虽异于前,但对其中的另一些有意思的地方,仍是饶有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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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孝胥(1860-1938),字苏戡,又字太夷,号海藏。
一、海藏诗与蒙田《随笔》
《海藏楼诗》卷三《杂感》:
积伤不成哀,放眼阅众死。短长虽几希,颇复悟意理。三十四十间,正似重围里。被创兼饮血,枕藉动相倚。脱身老牖下,殆出神鬼使。疲形堕坚念,冲想驻驰晷。谬云中有得,寸铁恐难恃。(上海古籍出版社本,83页;按,“冲想驻驰晷”云云,参看卷一《冬日杂诗》:“此日不足惜,去我逝安往?山风剥庭叶,晚意太卤莽。宁知吾送汝,对景聊俯仰。经行万马中,驻足看扰攘。乃于瞥然际,而作攫取想。用意如许毒,所得徒自罔。”23页)
这是写中年人的生死之感的,诗写得很精彩,意思也很沉痛,尤其值得称许的,是“三十四十间”以下六句,透辟地写出了前人所未道过、在海藏本人也是极深刻的一种人生感受,而且是用了动人心魄的比喻。其作此诗之故,料想是有感于友朋中有人卒于中年之事,在此诗之前,另有一首《叔衡来沪疗疾、相见泫然、因有斯赠》,末尾有小字注:“叔衡言可庄、弼宸皆以四十五岁卒,吾今亦四十五矣。”(82页)可庄是王仁堪,弼宸是陈与冏,都是福建的同乡。叔衡是丁立钧,丹徒人。海藏此诗作于戊戌(1898),那时他三十九岁,小注中的“吾今亦四十五矣”,是丁叔衡对海藏说的,不是海藏的话。另外,海藏所以作此诗,也不是因为戊戌政变,那还要过几个月,而且海藏对康、梁等人并不以为然,他的《日记》中,至比康、梁为“鬼幽”、“鬼躁”,对被杀掉的林旭,也没有多少好话。这都是必须提醒的。
在蒙田(Montaigne)《随笔》(Les Essais)中,对于人的年龄,亦有过与之相类的说法,堪移作此诗的注脚。《随笔》中有一篇《论年龄》(Del'aage),其中说:
老死是少有、独异、不一般的死,它较之别的死法,更为不自然。……在漫长的人生途中,布满了艰难险阻,在两三个世纪中,也只有个别的人从其逃脱,那不过是命运的恩惠和豁免。……眼见别的人都仆于中途,而我们却屡幸免陨身,安然脱逸,那就该意识到,眷顾着我们使之越过通常的年龄的非凡好运,它是不会长久持续到最后的。(Mourir de vieillesse, c'est une mort rare, singuliere et extraordinaire, et d'autant moins naturelle que les autres. ……C'est une exemption qu'elle donne par faveur particuliere, à un seul, en l'espace de deux ou trois siecles, le deschargeant des traverses et difficultez qu'elle a jetté entre deux, en cette longue carriere. ……Ayant eschappé tant d'occasions de mourir, où nous voyons tresbucher le monde, nous devons recognoistre qu'une fortune extraordinaire, comme celle-là qui nous maintient, et hors de l'usage commun, ne nous doibt guere durer. 据《七星文库》本,345页)
有一本英国生物学教授著的《欺骗时间:科学、性与衰老》(Cheating Time:Science,Sex and Ageing),也谈到过这个问题,认为“所有的生命表都蕴藏着一种普遍的数学规律,那就是过了某个年龄,就越发难于活到下一个年龄”。也就是说,人生之途中埋伏的危险,是日益增加的。19世纪初一位爱丁堡的精算师冈珀茨(Benjamin Gompertz),专门为此写了方程式。后来另有一位画家,又作了一幅《生命之桥》,那些过桥的人,在不同的阶段,会遭遇不同的武器如弓箭、马克沁机枪、短枪以及温切斯特连发步枪等的狙击(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57页)!这就比海藏、蒙田说的更为可怕了,但其中心的意思,则并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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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桥》,系英国数学家卡尔·皮尔逊的妻子玛丽·皮尔逊为卡尔的一本著作所画的插图。
二、肉体如衣服
《海藏楼诗》卷四《丁叔衡画便面见贻、以诗答之》:
形骸本死器,神识来寄居。持此游人间,如体着衣襦。少壮实美服,意气豪且粗。老病服渐弊,瑟缩情不愉。夫何久丧我,从渠作荣枯。一朝得自识,奋迅不受拘。于世定奚缺,所憾良区区。恒斋虽病废,神完能自娱。作诗远寄我,巧兼画与书。我谓子无病,非病乃其逋。平生意相亲,重子宁以躯。子诵此诗终,霍然还壮夫。(108页)
此诗以人的肉体为衣服,神识为肉体,神识之在肉体,犹肉体之在衣服,比喻可谓佳妙。从此着眼,人体的少壮之时,便是新衣服,及至到了老年,那就是破旧的衣服了。此诗的后半,便是从这个比喻,生发议论,说衣服固有新旧,但人的本真亦即其神识,是可以完好的,与衣服之随时间而有新旧并不同,并用此来安慰丁叔衡。这当然也有几分戏论的意思在,不必太认真,一认真就杀风景了。另外,衣、体之喻大概因为得意之故,在晚年的《郑孝胥日记》中又出现过,那是1937年5月3日:“上海寄来《晓斋遗稿》及黄秋岳《聆风簃诗》七、八二卷。行谊犹体魄,文辞犹衣服也,体魄不足观,衣服岂足贵乎?今日之文人多矣,非之无举,刺之无刺,则亦乡愿而已。”(中华书局本,第五册2668页)《晓斋遗稿》是与林纾合译《巴黎茶花女遗事》的王寿昌的集子,在此年的正月,海藏还为《晓斋遗稿》加过批,尤赏其中的《杂诗》十四首,所以这里的讥评,应该是对黄、而不是对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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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孝胥日记》,劳祖德整理,中华书局,1993。
其实,这一比喻在佛书中早已有过了,只是海藏不以博览见长,书卷不多,于此是不知道的。他不过是闇合而已。《大佛顶首楞严经正脉疏》卷三十五云:
长生如补澣(同浣)旧衣,终无殊胜,诸天转生,如脱弊垢而换珍御,胜劣天渊,特愚人扭(按应作忸)于恋身鄙习,颠倒谓长生为胜耳。(《中华大藏经》本,第99册902页)
这就是说,人体如衣服,老了衣服也就“弊垢”了,所以长生不及转生,可以得新衣服,长生的“弊垢衣”是不值得羡慕的。《格列佛游记》(Gulliver’s Travels)第三卷中所写的“长寿不死人”(Struldbruggs),痛苦不堪,生无可恋,便是个好例子。
我最近读赜藏主编集的《古尊宿语录》,在卷四临济义玄禅师的《语录》中,看见有一段:“渠不识我,我便着数般衣,学人生解,一向入我言句,苦哉!瞎秃子无眼人,把我着底衣认青黄赤白。我脱却入清净境中,学人一见便生忻欲。我又脱却,学人失心,茫然狂走,言我无衣。我即向渠道:‘你识我着衣的人否?’”(上册68页)这也是说要认“着衣的人”,不要为“衣”所惑,与海藏诗的“夫何久丧我”、“一朝得自识”,实可以同参。
三、画夜色
《海藏楼诗》卷五《二十夜待月二首》:
峰明月未上,流碧满庭除。空山独吟人,百虫来和余。
夜色不可画,画之以残月。幽人偶一见,复随清景没。(134页)
按,许承尧《疑庵诗》庚卷《秋夕偶书六首》之一:“初月画夜色,淡白濡微青。”(黄山书社本,152页)即本于海藏,而有青出之致。又潘伯鹰《玄隐庐诗》卷二《吴秋尘三十生日》:“人生三十匆匆度,绝似孤军转战来。嗟我裹创犹喘息,看君盘马亦迟回。”(黄山书社本,36页)则本于前引海藏的《杂感》,却大为不及了。
四、读书本有毒
《海藏楼诗》卷六《伤女惠》:“读书本有毒,将毒与汝吞。”卷九《哀小乙》:“既云厌人世,何事犹苦学。繁华绝所好,惟学为子毒。”(175页、283页)
按,海藏作诗,甚喜用“毒”字。如《冬日杂述》的“用意如许毒”,《杂感》的“岂徒惜君耳,张季语殊毒”,《答沈子培比部见访夜谈之作》的“君看我此来,作计乃尔毒”,《海藏楼杂诗》之二十的“弃官如弃世,用意固已毒”,《左子异求题文襄公二十九岁小像》的“犯上由放言,遂为天下毒”,都是其例。但都不及此二首的“毒”字,隽妙有意思。海藏诗伤其子女夭折的,有好几首,写来都很用力,但这正好见出海藏为人的毒狠的一面,而在其本人,却一定是不觉得的。一个人的创伤,如果是真的痛,一般自然的是要尽力避免去触碰它的,更不必说有意抚弄了,除非你不怕痛,或者并不多么痛。
但是海藏因此而说出的“读书本有毒”,却是一句隽语。读书学问,有害于身体,在魏晋人已有体会。《晋书·范汪传》中说:
初,(范)宁尝患目痛,就中书侍郎张湛求方,湛因嘲之曰:“古方,宋阳里子少得其术,以授鲁东门伯,鲁东门伯以授左丘明,遂世世相传。及汉杜子夏、郑康成、魏高堂隆、晋左太冲,凡此诸贤,并有目疾,得此方云:用损读书一,减思虑二,专内视三,简外观四,旦晚起五,夜早眠六。凡六物熬以神火,下以气簁,蕴于胸中七日,然后纳诸方寸。修之一时,近能数其目睫,远视尺捶之馀。长服不已,洞见墙壁之外。非但明目,乃亦延年。”(中华书局本,第七册1988-1989页)
但这主要是害及于眼的问题。这个“损读书”的方,后来被宋人用作典故,如陈与义《目疾》:“天公嗔我眼常白,故着昏花阿堵中。著篱令恶谁能对,损读方奇定有功。”陈造《题史髯诗卷后》:“脑脂侵眼耐昏眵,诗卷犹便小字题。浪信奇方须损读,即今刮膜胜金篦。”都是。
读书之不仅伤眼,且亦能伤生,甚至同于好色,这在清代朴学大师便曾以很吓人的语气,说了出来。王筠《王怀祖先生轶事》云:
王怀祖先生尝曰:“读书之伤生也与酒色同。若好读书而复有他所好,必至于死。故吾捐弃他事,专精于书也。”(见《高邮二王合集》,第六册2755页)
王怀祖先生就是王念孙,寿至八十八,猜想起来,他必是做到了“无复他好”的。王念孙的外孙、年五十而因好色被人毒死的龚自珍,在《壬癸之际胎观第四》中亦云:“伤生之事,异形而同神者二:一曰好胜,二曰好色。好胜之事,异形而同神者三:曰学问,曰憎怨,曰荣利。”(《龚自珍全集》,16页)学问属于好胜之事,而好胜与好色同,所以学问亦必伤生。此说即本于其外祖父。后来钱锺书说的“学问足以伤生,不下酒色”、“劬学伤生,不亚酒色”(见《与锺叔河书》,参看范旭仑《钱锺书的性格》115页脚注3),虽亦同本于前人,而他本人的体会,也一定是至为深刻的。钱锺书也年至八十八。
海藏诗说的“读书本有毒”,自也是指“伤生”,与清代的理学家陆陇其所著的《战国策去毒》之“毒”,是大为不同的。《战国策去毒》所去的“毒”,略同于近人说的“古书有毒”,林语堂为此,写过一篇《古书有毒辩》(见收于《鲁迅之死》),那都是指思想方面的。
五、举人进士之争
晚清的左宗棠、王闿运都只是举人,没有中进士,郑孝胥和陈衍、林纾也都是举人,严复连举人也不是,严复是福建船政学堂毕业的。《海藏楼诗》卷六有一首《偶记林颖叔述左文襄语、再答几道》,对严复述及左宗棠以举人为胜的轶事云:
左侯居军中,叹息谓欧斋。屈指友朋间,才地有等差。进士胜翰林,举人又过之。我不得进士,胜君或庶几。欧斋奋然答,霞仙语益奇。举人何足道,卓绝惟秀才。言次辄捧腹,季高怒竖眉。观君评制艺,折肱信良医。少年求进士,得之特稍迟。风味如甘蔗,倒嚼境渐佳。何可遽骄满,持将傲吾侪。不穀虽不德,自知背时宜。三十罢应试,庚寅直至斯。誓抱季高说,不顾欧斋嗤。君诗貌烦冤,内喜堪雪悲。官里行相促,老苍仗头皮。八股纵已亡,身受伏馀威。知君不忘故,得意还见思。(179页)
欧斋是林寿图,亦即诗题中的“林颖叔”,福建人,是进士;霞仙是刘蓉,湘乡人,是诸生。左宗棠因为林寿图是进士,自己是举人,所以戏之以“举人胜进士”;林寿图不好“硬扛”,所以拉只是诸生的刘,来压作为举人的左。林必是因为抬赢了杠而得意,所以说与海藏,海藏因为严复获赐“文科进士”,又转述与严复,作了此诗。严复之得与于赐予“进士”,是和詹天佑、辜鸿铭等人一起的。在此诗之前,海藏已有一首《答严几道》:“严侯本武人,科举偶所慕。弃官更纳粟,被刖尝至屡。平生等身书,絃诵遍行路。晚邀进士赐,食报一何暮。”其语中不无揶揄。严复亦有二诗,见中华书局本《严复集》第二册367-368页,其中第二首《太夷继作有被刖诸语见靳、乃复为之》的开头两句“吾闻过缢门,相戒勿言索”,用西方古谚,如盐着水,为钱锺书所极口称赏,这是《谈艺录》中的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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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字季高,谥文襄。
左宗棠因为自己是举人而遂有举人胜进士之论,其事流传甚广,在晚清民国,可说是无人不知。徐珂《清稗类钞》亦记其一事,与海藏诗中所及的,有“一以贯之”之妙:
左文襄以孝廉从军,立跻通显,居尝高自期许,以为秀才能任天下,布衣可佐王业,雅不欲以甲科中人为评骘之定鉴,此盖有所激而然也。光绪甲申法越之役,帅军由江苏至福建,道次九江,官吏呈刺谒见,左视九江道履历,乃进士出身,未延见,仅传见九江府。……后有同知王惟清,以举人需次者,持刺来见,左视之若大宾,肃衣延之入,即纳之上座。……问惟清出身,惟清以举人对。左问举人与进士孰尚,惟清曰:“举人尚。”文襄佯示疑讶,诘之,惟清正对曰:“凡人作秀才时,仅经营于八股试帖,以外无暇他及。通籍后,又有大考试差,纷纠于内,不得不于小楷诗赋昕夜研攻,犹必出习世故,奔走于酬酢应答之间。惟至乡榜告捷,胸襟始展,志气甫宏,经世文章,政治沿革,乃稍稍有暇究治焉。幸而出仕,及膺任显要,皆其平日所营治者,尚得有尸位诮耶?故卑职窃谓举人尚。”文襄拍案叫绝,称是者久之。(中华书局本,第七册3320-3321页)
这是因为自己是举人,所以一见举人,便惺惺相惜,格外有好感了。其议论如针芥之合,就更不在话下。这真足以使人发一大噱。其实不仅左宗棠,王闿运也有如是的诡诞之说,那当然是因为负气之故。徐珂《康居笔记汇函·梦湘呓语》“以举人终老”条记之云:
王湘绮以举人终老,遂有与严又陵同赏检讨,重宴鹿鸣,加侍讲衔之旷典,究非以自身文字之战得翰林也。故其生平最恶翰林,见之《日记》。然亦足为举人吐气,左文襄不得专美于前矣。(《湘绮楼日记》)光绪十六年二月十九日云:“生员、翰林,本朝无通人,积习移之使然,亦犹进士官少能吏,彼拘墟之见重也。然则举人乃人才之薮,宜克斋(珂按,克斋为胜保)、季高偏贵之。”(山西古籍出版社,第二册4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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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闿运,号湘绮。
有“举人之王也”之称的王闿运,才气无双,不可一世,却也这样计较于举人、进士,耿耿于怀!不过比左、王更为偏激的,是明末的那位李自成的谋主牛金星,他也是个举人,所以只杀进士,不杀举人。《明史·忠义五》云:
宝丰之陷也,举人李得笥短衣杂众中,为所执。贼谋主牛金星者,故举人也,劝贼重用举人,贼所至获举人,即授以官。得笥终不自言,贼莫知其为举人也,役使之,不肯,伺贼寐将刺之,贼觉,被杀。或告贼曰:“此举人也。”贼惧,弃其尸而去。(中华书局本,第25册7518页)
赵翼《廿二史劄记》卷二十“黄巢李自成”条亦云:
自成所用牛金星,乃举人不第者,每肆毒于进士官,而戒军中勿害举人。至河南,贼将误杀一县令,或告曰:“此举人也。”群骇而去。(中华书局本,上册445页)
这当然是一个笑枋了。但也可见那时科举考试的毒,中到了什么地步。
王培军
责编 刘小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