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沃佳，这里是《一段佳话》第五期。
6月30日，梅龙镇伊势丹闭幕。8月1日，梅龙镇广场随后正式歇业。看着商场一楼的打折商品、萧条的办公区，很难想象这里曾是上海高端商场的代表之一。包含梅龙镇、太平洋百货、第六百货在内的商场，曾经承载了一代人的记忆，近年却接连关闭。除了租约到期之外，这些“老钱百货”的传统业态，已经跟不上市场的转型。
关于这些曾经的“时尚圣地”，人们有哪些回忆？如今，怎样的商场更受欢迎？
梅龙镇广场门口，有门卫把守，门前放着歇业通知。沃佳/摄
由盛转衰的“老钱百货”
1997年，梅龙镇广场在南京西路1038号开业。附近的居民记得，开业那天恰逢周末，商场门口上午有舞狮表演、梅龙镇伊势丹管理层讲话。仪式结束后，人群簇拥着挤进商场，热闹非凡。
27年来，梅龙镇广场一直保留着最初的Artdeco设计，这种大量运用鲨鱼纹、粗体与曲线的设计风格起源于19世纪的法国，在1960年前后在英美流行起来。这样新潮的室内装潢，在当时可谓时尚又不失典雅。作为最早进入上海市场的日系百货之一，伊势丹曾是时髦的象征，印着“Isetan”字样的购物纸袋，是上海人拎在手上“扎台型”的。
梅龙镇伊势丹，是上海时代浪尖上的第一栋外资楼宇。上世纪80年代的上海，为了改变基础设施落后、城市面貌破旧的局面，决定加快吸引外资。当时，由于没有专门的外资服务机构，外商入沪的审批手续极其繁琐，有时甚至要盖126个图章，耗时长达一两年。
上海的发展需要效率。1988年6月10日，上海市外国投资工作委员会正式成立，着手简化审批手续。外资企业只需要盖1个图章，就能完成审批。从1992年到2001年，外商投资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每年的合同外资为几十亿美元。
徐家汇商圈不少商场歇业，仍有零星客流前往汇金百货。通往汇金百货的路上，有喷水降温设施。沃佳/摄
徐家汇商圈的“新”与“旧”。沃佳/摄
正当时，梅龙镇广场建成，与恒隆广场、中信泰富一起组成了“梅泰恒金三角”。拥有百年经营历史的伊势丹进入中国市场可谓恰逢其时。一群意气风发的上海青年走入合资企业，从零开始学习商业管理，把南京西路慢慢变成我们熟悉的样子。
在梅龙镇这样的商业综合体内，上海消费者接受了国际消费的启蒙，满足了服饰、美食、化妆品等各方面的潮流追求。营业员集体鞠躬的场景，也向当时的中产白领展现了服务品质。那是上世纪90年代的南京西路，机遇、梦想、市场在此处汇合。
在附近工作的小陈，当时吃逛买都在南京西路。她说，“梅陇镇对80后来说，是一整个青少年时期的回忆。”如今，小陈步入中年，锦沧文华酒店、静安希尔顿、太平洋百货、亚新生活广场相继落下帷幕。27年前似乎要永远繁盛下去的梅龙镇广场楼上，大型海报刚刚拉开，裸露出白色内里与钢架结构。工人正在拆除伊势丹招牌，焊枪点燃，火花飞溅，在微风中飘荡，依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动势。
8月1日，上海梅龙镇广场锁上了大门，除美领馆外的其他商户均撤离。工作人员透露，“梅龙镇伊势丹最早的合同从1997年开始签，后来一直续签至2024年到期。”接下来，梅龙镇伊势丹所在的场地将会交还国资，进行为期3年的整体改造。目前，《上海市南京西路历史文化风貌区保护规划086街坊更新方案》已获批，此次调整将助力提升南京西路商圈能级。
妇女用品商店闭店修整期间，装修围栏上印满女性主题的艺术作品介绍。沃佳/摄
门前老树长新芽
梅龙镇广场等一系列“老钱百货”的歇业转型，某种意义上也标志着传统商业地产辉煌时代的落幕。
近年，不仅是梅龙镇广场、太平洋百货，还有数不清的百货商场在上海接连关门。2020年，运营了17年之久的巴黎春天百货虹口店结业；百联集团运营的百货品牌“百联东方商厦”嘉定店于同年底结业；2022年，上海有超40家百货商场分别发文告别……全球百货业下行已久。美国百货商店关闭潮已持续数十年，日本三越伊势丹也从2015年开始业绩下跌，直至去年调整销售策略后，才转亏为盈。
亚新生活广场自去年7月更新，不久前重新开业，引进了各地美食。沃佳/摄
升级更新中的亚新生活广场。沃佳/摄
百货商场的兴衰实属自然规律。听说梅龙镇广场歇业，大多受访者并不遗憾。今天，他们已经习惯于品质高、服务好、价格实惠的跨境商品，有丰富的线上线下购物渠道。小陈说，“微信小程序、官网上，几乎可以买到我需要的所有品牌商品，退货也不需要重新跑一趟，节约了许多时间成本。”
现在，小陈依旧会逛商场，但她注意到商场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在她看来，“这些商场需要多元化的改建，把吸引我们几代人的老品牌推广给年轻人。现在有些商场就做得很好，结合了餐饮、娱乐、体育，满足各个年龄层的消费需求。”小陈认为，商场里也可以设置文化项目，例如小音乐厅、小剧场，吸引文化爱好者“破圈消费”，适应新消费习惯。
亚新生活广场改造后，着眼“银发经济”，也开了不少体育、娱乐店铺。沃佳/摄
亚新生活广场改造后，外卖员频繁出入，但顾客寥寥。沃佳/摄
“兜马路”并没有过时。上海的“老牌马路”上，不乏转型成功的商场案例。去年，华联商厦经过了年轻化的“爆改”，变为以二次元文化为主题的百联ZX创趣场。原本入驻商场的亨达利钟表、茂昌眼镜，已经改成开放式的舞池、原创IP店。不同于传统购物中心嘈杂、封闭的购物环境，百联ZX的开放式空间设计与“松弛感”吸引了不少00后，补充了年轻消费圈层的空白。
时间像雕版上的印花，刻写一代人的回忆。梅龙镇广场的鲨鱼纹瓷砖，如今已被极简风或科技感装潢取代。百联ZX内灯光闪烁，显示屏滚动播放着动漫人物的生日祝词，像27年前的梅龙镇开业舞狮一样，书写着新时代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