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善文

这天，我正在单位的院子里散步，同事小郑在那棵榕树下欣喜地喊我：“你看，这里又有一个鸟窝!”我匆匆跑来，果然，就在离地面两米来高的树枝上，真有一个鸟巢，一只小鸟正在里面忙活。小鸟好奇地瞅了我们一眼，快速地飞到了旁边另一棵低矮的树上，没过几分钟，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巢里来。

榕树是南方最普通的树种之一，它绿意葱茏，落地生根。十多年前，这棵榕树与其它植物一起，挤在这处位于深圳市宝安区的院子里。它仿佛充满了智慧一般，懂得根的出路在哪里，枝干向哪里伸长最令人舒适，叶子怎么叠加最能为人们遮阳。它迎着不远处珠江口而来的海风，快速地成长着，不过数年，高度就从两米多长到了十多米，腰身从碗口粗变成了一人都无法环抱，树荫的面积更是超过一百平方米。

在我看来，这院子里四处散落的鸟鸣声，都是因为这棵树而来。先是来了一只鸟，接着来了一群。先是一只在树上安了家，后面便有一个个“家庭”选择了在此落户。每天早晚，它们聚集在一起，或浪漫对唱，或快乐交流，有时也会旋上高处，远离喧嚣，独享一片清静。

珠江口是台风常常光顾的地方。遇上狂风暴雨，我们可以选择躲避，榕树却只能站在原处。每次台风过后，总有一些鸟巢散落在树下。不过，尽管每场风雨都会折断一些树枝，但总有新芽从枝条的伤疤处再次冒出来。而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你同样可以发现，在榕树的某条枝干上，一处新巢已经筑成，那熟悉的鸣叫声再次清悦地响起。

鸟儿越来越喜欢聚集于某一处，一定有它们的理由。在城市的一角，鸟儿们充当着环境评定专家的角色，同时它们又是人类善良度的测评者。它们大概也知道生活在自己周围的是一群爱护它们的人，因此才会无所忌惮。不过有一点鸟儿们或许不知道，它们也是这座美好城市的一部分。一座城市假如没有绿地，没有树影，没有婉转的鸟鸣，哪怕再时尚再现代化，也是没有灵魂的。

因为一棵树，我与一群颇有灵性的鸟儿成为睦邻。它们每天说着、唱着、跳着，乐此不疲。它们在说些什么呢？我其实不知道，但我可以感受到，它们的声音清亮悦耳，它们的样子灵动闲趣，它们同样追求着自己诗意而阳光的生活。这让我由衷地感谢这棵大榕树，它改变了我们的生活。繁茂葳蕤的大榕树，树下好乘凉，树上传鸟鸣，树顶更是一片广阔的天空，任爱飞的鸟儿振翅翱翔。

前些天，一个老朋友打来电话，问起深圳的一些事。他的孩子大学毕业，有意来深圳就业创业。我热情地向老朋友介绍着这座城市，欢迎年轻人的到来。

放下电话，我立刻想到了单位院子里的那棵大榕树。鸟择林而栖，人择善而居。永葆闯劲的深圳正精心谋划新蓝图，筑巢引凤，出炉了一批批吸纳各方英才前来逐梦的政策。来了，就是深圳人。我愿意同更多的“新深圳人”一起，傍着深圳这棵茁壮的大树，借这一方灵秀比邻而居。这是我所欣悦的事。

《人民日报》( 2024年08月19日 20 版)

院子里的大榕树（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