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流》:游历者的功德,与人共享天下美景美事

《山海流》尹学龙 著 作家出版社
人都喜欢到处走走,欣赏自然,寄情山水,领略世态风貌人文景观,那种愉悦不是待在家里所能体会到的。古人用文字和绘画记下奇观美景,给我们留下无数美好的作品,现代人有了照相机,用美不胜收的图文转达美意,共享游兴。以此论之,那些不辞辛劳的游历者成了我们和景观之间的媒介。近读尹学龙的游记散文《山海流》,便有这种同游天下的愉悦感。
较之于前人,作者涉足的地面更广,探索的文化内涵也更深。作者不仅遍历国内名山大川,也远涉世界文化史上许多著名的景点。《万里长江山水情》《山河同流》《小寨天坑》,洋溢着对自然与文化的美好感情,这应是他十数年踏遍青山的原动力。也有游览世界文化胜地的多个篇章,如《追踪海明威》《库克与太平洋》《黄金泪》《好望角风浪》等。广博的涉猎,给了读者更加广阔的时空视野。物理空间的宽狭会影响游历人的视野,而时间的纵览可以看出游历人的高度,学龙的游记给予和扩展了读者的视野、胸怀和认知。
当代读者已经不再满足于对自然景观的浅层摹写,希望借助游历人的图文,探知更丰富更深厚的人文内涵,《山海流》恰当地满足了人们的这一需求。书中《霞客与佛徒》一篇,把一位旅行家和佛教的关系做了深入记述,别开生面。《太阳石魔幻》既有对帕斯长诗的欣赏,又有对墨西哥人类学博物馆馆藏文物太阳石的现场解读,还有阿兹特克帝国被枪炮和瘟疫征服的历史揭秘,三者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解,读后令人五味杂陈。超越普通游览者的兴趣,在别人止步的地方继续挖掘,使这本游记拥有了文本主体的高度。游览本身具有多种层面的意义,随便走走,看山光水色,自我愉悦,自是常见;另有一类,除了视觉上的自然趣味,还能深入地记述曾经发生过的重大时间及其影响,则能给予读者更加隽永的审美享受。
我尤其赞赏这本游记的语言风格:简约、健朗、清雅。简约是汉语,特别是古汉语的优势之一。许多当代游记写得太水,拉拉杂杂,絮絮叨叨,让人不见全豹,也难有深入思考。《山海流》的文字健朗清爽,读之让人提神。当代读者大都拥有相当的游历和较好的文化素养,对山光水色、上古传说、楼台殿阁的一般性描述已较少兴趣,他们希望看到更多文化含量的精致文字。学龙的游记,文字简洁质朴,不扯闲篇,没有废话,尽量在有限的篇幅里给读者更多的信息,好像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者给人讲述悠远而美好的故事,没有虚火,没有夸张,形容词也少。这些文字是在很大知识量的基础上经过实地考查,独立思考,追根溯源,然后写出的。精致和唯一性是艺术的要素,从这点上说,《山海流》是一本文学佳作。
走出家门,到野外去,游览近于游学,当代人的旅行兼有逃离和寻觅两层意义,相辅相成。热心游历是一种良好的精神状态,至少,这些人的生活态度是积极的,个人心绪是乐观的,在大自然面前是谦逊的,在历史人文中是好学的。因为这些,游历人大多心神旷达,也较少偏颇。俚语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但这种“秀才”除了孤陋寡闻,大多为“不可语冰”“难与语海”的乡愿之徒。当代游历人以其辛劳、跋涉与感悟写下所见所闻,传播了清醒与文明,与相识或陌生人共享天下美景美事,是一份功德。“登山则情满青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无论沧浪之水是浊是清,旅行家的这种状态实在让我心生敬佩,且满怀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