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而行

翻过陇山

就能看到耳熟能详的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你向往唐诗里的“边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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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我们跟随韩松落老师

化作一匹白马

奔跑在找寻唐诗的路上

在旅途之中，我就知道，这将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旅行。

对边塞诗人来说，更是如此。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努力设想，当年那些从中原、从南方来到西域的人，都有什么感受，都在想什么？这些高山雪原，草原大漠，夜里的风声，烽燧里的一碗面汤，边塞小镇的饭馆里的半块胡饼，都在何种程度上改变了他们呢？

这条路，是一条改变之路。

从先秦到唐，2300首边塞诗，其中2000首属于唐人。任文京老师又在《唐代边塞诗的文化阐释》中做过进一步的统计，唐代边塞诗人有出塞经历又留下边塞诗的172人。

他们用诗歌，成为改变中国人的边塞意识和地理视野的主力，也改变了他们自己。

事实上，唐朝开始出现行走的趋势和壮游的风气，以及大批的边塞诗人，是和唐朝的城市化密不可分的。

唐朝出现了世界上最大、最繁华最富有的城市——长安和洛阳，这些城市远远超出了当时人们的期待和认知，带来了自我认知的飞跃。

当然，他们的样板其实是汉朝人，汉朝人在西域获得的进展，对西域的描述，那些质朴又瑰丽的命名，都给他们的期待赋予了具体的内容。

但是唐以前的人们，对于西域，更多是想象，他们实际上没有去过这个地方，陇山以西的很多地方成为一个象征。

唐人不一样，他们最重要的成就是他们已经亲身去过这些地方，甚至驻扎过相当长的时间。

这也是李白这样的诗人创作的基底，可以有瑰丽的想象，可以任意抒发，但前提是自己一定要亲临现场。

向西行，向西行。

向西行。在世俗层面，唐朝文人的自我意识是和他们强烈的世俗进取心、功名心结合在一起的。

以前的人们，要想去往西部，必须有一个非常坚实的出发点，随军、出使、出访、经商等等，还要有非常强大的后盾，很少有单纯的所谓“旅游”“旅行”，“旅行”几乎是个副产品。

向西行，是一场“悠长的假期”。

苏东坡的《灵璧张氏园亭记》说道：“古之君子，不必仕，不必不仕。必仕则忘其身，必不仕则忘其君。”向西而去，是必仕和必不仕的矛盾统一，是争取功名和放逐避世的两面一体。

翻过陇山之后，戍边者有了新征程，诗人有了新身份，少年有了成人礼。他们变了，从诗风到性格，浮艳的变得雄浑，明丽的变得苍凉。

他们来到西部，本来肩负的是远征的任务，后来却完成了另一个任务，成为诗人，写下诗篇。而只有诗和歌到达了，人才算真正到达一个地方。诗和歌的版图，才是山河的版图。

亲历边塞之后，经历了无数离别之后，一向恬淡静寂的王维写下：

“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

护羌校尉朝乘障，破虏将军夜渡辽。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霍嫖姚。”

“不识阳关路，新从定远侯。黄云断春色，画角起边愁。

瀚海经年到，交河出塞流。须令外国使，知饮月支头。”

经历边塞之后，岑参写下：

“花门楼前见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银山碛口风似箭，铁门关西月如练。
双双愁泪沾马毛，飒飒胡沙迸人面。”

就连陈后主陈叔宝，一旦进入边塞诗的世界，也仿佛老灵魂附体，有了另外一种风格。

他们得到了西部大地的帮助。

山水、自然，会和一个人的命运共振，让他从生活到创作都呈现出了全新的面貌，有了全新的境界。

边塞诗诗人中，有很多都经历了这样的转变。他们起初到来边塞是为了另辟蹊径获取功名，但当他们真正到达西部，和西部的风景、西部人的命运呼吸与共之后，他们从人到诗都产生了重大变化。

而边塞诗，也反过来重新塑造了西部人和西部地理，赋予了西部不同的意义。

这一场漫长的“悠长假期”，至今也在影响我们。西部，给了诗人、旅行者，以及一切有感受力的人，在人生的庸常之中，拥有另一生另一世的可能。

我因此驻留西部，也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奔向荒野、大河、草原、雪山、大漠，奔向那些貌似沉寂，却依然奔涌的灵魂，奔向看似纯净，却密布低语的长空，“我愿化作一匹白马，奔跑在找寻你的路上，纵然力竭而亡，也要倒向你去的方向。”

那个“你”，或许是一切老灵魂，也是一切看似烟消云散但依然坚固的总体性。

《跟着唐诗去旅行》，也是一场“悠长假期”。这一次，我们跟随边塞诗诗人群体的脚步，去和老灵魂对话，既收获阴影也收获明媚，既深沉刚烈，也青春勃发，像匹白马奔向你。

（作者：韩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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