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张峥谭羽清实习生邓加庆

乔布斯从艺术中汲取灵感，马斯克“钻研”物理和商业，黄仁勋以工程师专业背景玩转管理……在分工越来越细，合作越来越密切的未来，以创新为源头的新质生产力的孕育，呼唤培养高素质的劳动者。

“培养总师、首席，需要系统化思维，需要通识教育和跨界。”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电子科技大学原校长曾勇，9月3日接受封面新闻记者采访，就以工程教育改革推动顶尖工程师的培养路径和实践进行了深入阐释：“高水平大学需要成体系的通识教育以及跨学科融合，只有把通识教育和专业教育相结合，让学生在实践中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才能培养出原始创新所需要的达才。”

曾勇接受记者采访

培养卓越工程师

需要系统观

创新是新质生产力的源头，它的落脚点在生产力。实验室的创新很多，但是从实验室成果到能转化成生产力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曾勇看来，培养创新人才，不仅需要帮助他们打牢专业知识背景，还需要更多的“无用之用”“经世致用”的系统性知识。“实验室创新是在可控范围内的创新，一旦放到现实背景，进入工业化批量生产，就会遭遇诸多不可控因素挑战。成本、效益、商业模式，甚至你的营销策略、宣传手段、与客户的链接都关乎你产品的成败。”曾勇表示，培养工程师领军人才，“需要让学生到实践中去，让他们脚踏实地地去做，去生产线上走一走。把每一个过程都变成培养学生的环节。”

他指着桌上的纸杯子说道：一个纸杯子就是一个跨学科领域，纸杯子要做造型，图案要印刷，杯子要卖出去，需要不同领域的整合，“而没有系统观、产品观，很难培养出领军人才。”

他提到了一个观点——集成，单项厉害的工程师很多，但是具备集成、系统观的人才却难觅，“奥本海默为什么厉害？是因为他整合的能力强，能跟不同领域的科学家甚至政治人士成为好朋友。”

跨学科逐级挑战

未来的系统是高度综合性的，需要基于项目式学习，主动唤起学生的参与感，培养他们的系统观。以设计一个测心率的腕表为例，它的原理有光学、传感、电子电路、信号转化等，要让学生把它做出来，让他们在实施项目的过程中，进行跨学科的学习。

2016年，电子科大开展了历时一年半的本科培养方案全面修订工作，将成体系的新工科教育改革成果落实在本科培养方案上。“贯通四年，逐级挑战。”从 “新生项目式课程（必修）”到“中级项目式课程”，到“高级项目式课程”，再到“高峰体验项目式课程”。以逐级挑战项目式课程体系，持续激发学生的创新潜能、练就过硬的创新能力。

“学生需要具备系统思维、全局思维、工程思维，必须要在学习过程中以跨学科的方式培养。”曾勇建议，如果要培养更有冒险精神和挑战精神的学生，还要在大家都普遍要学习的培养方案之外，开设科研育人项目。以电子科大为例，由学校高水平的科研团队、高水平学术带头人以及高水平的科研平台开设的科研育人项目向本科生、研究生开放，让本科生、研究生们能“跳起来，够得着”。同时，对课程进行一系列的案例化改造，推动核心课程交相融合，来培养学生创新性思维。

电子科技大学学子在第十八届 “西门子”杯中国智能制造挑战赛斩获佳绩（图片源自大学官网）

学科内部的跨界是“小跨”，不同学科之间的跨界是“大跨”。2020年电子科大和西南财大设立“计算机科学与技术-金融学”联合学位精英人才实验班，2023年，两校再度携手，培养“新财经+新工科”高层次人才。工科达才除了系统观外，还需要艺术和审美。连续四届，电子科大与四川美术学院等机构合作，开展教学科研共创作品联展，打通科技与艺术的边界。

电子科技大学和西南财经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金融学”联合学位精英人才实验班在西南财经大学柳林校区举行开班仪式（图片源自大学官网）

电子科技大学与四川美术学院举办教学科研共创作品联展（图片源自大学官网）

工学、理学、商科之间的壁垒怎么破？学校又推动了“互联网+”复合型精英人才双学位培养计划，包含物联网工程专业、新能源材料与器件专业、智能电网信息工程专业、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数据科学与大数据技术专业、金融学专业、工商管理专业，横跨工学、理学、经济学、管理学等四大学科门类。

“互联网+”复合型精英人才双学位培养计划（图片源自大学官网）

一个工程师，不能只讲功能不管商业，还要注重表达方式——怎么说很重要，能不能打动人很重要。“你设计的一个很好的产品，要怎么说服你的合作伙伴接受？”工科生做实验厉害，写作能力也不能少。文科的创意写作，就是跨界。于是，写作与口头表达相关课程被纳入了本科人才培养方案，成为学校通识必修课程。

把课程变成游戏

从去年开始，人工智能的狂飙突进，让人深思大学的最终功能是什么？如何不被人工智能的浪潮拍落在沙滩上？曾勇的回答是，让老师变成教练，变成引导者，把课程变成游戏。

数智时代，知识性资源网上都有，最好的课都在网上，大学老师教什么？曾勇的答案是：教的终点要变。“教的不仅是知识点，还是逻辑体系，是创新思维和做事方式。”他强调，要以课程为中心、以项目为中心，以学生为中心，让老师成为教练、引导者，老师着重教学生怎么学、怎么思考。

他用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法国工程师学院培养方式举例，培养拔尖工程师，一定要让学生参与项目式学习，让他们在实践中找到问题。“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方面，特别是在培养本科生的工程实践能力方面，产业界还有很多的障碍或顾虑。比如现在企业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很难接受实习生，特别是规模化的实习生。国家应该有相应的体系，来支持企业在学生工程实践能力培养方面进行投入。”他呼吁。

曾勇：推动创新成果助力发展新质生产力需要“跨学科达才”丨寻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