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9年《字林西报》上刊登的一则演出广告,是上海交响乐团的前身——上海公共乐队有据可循的最早记录。从1879年到2024年,这支亚洲最古老的交响劲旅,走过了145年的风风雨雨。
2014年9月6日,位于复兴中路的上海交响音乐厅开门迎客,上海交响乐团在自己的“家”掀开“团厅合一”的新篇章。
十年后,同样是9月6日,上海交响乐团建团145周年暨上海交响音乐厅十周年音乐会,在曹鹏、侯润宇、余隆、张洁敏四位见证并参与上交历史的指挥下热闹上演。
豪华阵容庆生,七位艺术家同台
99岁高龄的曹鹏坐着轮椅出场,黑色西服的口袋里还别着一块红色丝巾。他轻挥手臂,指挥乐团演出了苏佩名作《轻骑兵》序曲,旋律激昂,振奋人心。
1961年从莫斯科留学归国后,曹鹏就进入上交工作。1975年,曹鹏率上交首次走出国门,赴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家演出,让海外观众听见中国的声音,“他们不知道中国还有交响乐,以为中国就是二胡,唱着歌跳着舞,热情地欢迎我们。”
“很久没来了,演奏人员都变了,但是技术能力、艺术水平都提高了,比我们那时候高得多,很高兴。”曹鹏希望,在自己100岁时,还能有机会再次指挥上交。
曹鹏
79岁的侯润宇兼指挥与钢琴独奏,演出了莫扎特《第二十三钢琴协奏曲》。1986年,侯润宇公派留学归国,在首场汇报音乐会自弹自指了莫扎特《第十七钢琴协奏曲》,时隔38年,余隆强烈建议他“复刻”这个名场面。
1977年,侯润宇初至上交,彼此相伴15年。“解放初期,上交一直在福州路的小菜场排练,陈毅市长很重视交响乐,我们搬到了湖南路的一栋别墅。”艰苦的条件让他记忆犹新。有一年,他率团到上海石化总厂演出,舞台很小,不小心踩到首席的谱台支架,骨头咔哒一下断了,忍着剧痛坐在椅子上指挥,演出结束才去医院。
“指挥必须要有乐队,只有乐队实践,才能真正解决你在指挥中遇到的问题。上交影响了我一生的艺术轨迹。”1986年、1989年,侯润宇两度去德国深造,想念上交,有时做梦都在找总谱、找指挥棒。1990年,侯润宇和上交访美,代表亚洲交响乐团参加卡内基音乐厅100周年纪念音乐会。他们走遍美国,24天举行了16场音乐会,用音乐拉近彼此距离。
如今,上交有了自己的音乐厅,从硬件到软件都有了质的变化,“我见证了乐团不断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变得相当有规模、有水平,未来一定能创造更多辉煌。”
侯润宇
1980年代,22岁的余隆去德国留学,也是侯润宇写的推荐信,“他到我家来找我,还是小伙子,胖胖乎乎的。”几十年过去,余隆已经成长为大指挥家。
自2009年上任音乐总监,余隆带领上交进入一段高速发展期,实现了许多耀眼的创举,“与上交共同度过的15年,是我人生中非常值得骄傲的一段经历,能和这些音乐家们一起工作,是一种荣幸,也是一种荣誉。”
余隆
60岁的余隆坐镇音乐会下半场:肖赛冠军刘晓禹在黑白琴键上动情奏响肖邦《平静的行板与华丽的大波兰舞曲》,大提琴家秦立巍深情演奏柴可夫斯基《如歌的行板》,德国男中音马蒂亚斯·格内奉上马勒《大地之歌》选段“告别”,以此致敬过往每一段值得铭记的岁月。
刘晓禹
秦立巍
马蒂亚斯·格内
85岁的陈燮阳因重要演出任务无法到场,驻团指挥张洁敏临场接棒,指挥了马思聪《山林之歌》,以及老团长黄贻钧改编自民乐的《花好月圆》,曲调中国风味浓郁,也寄托着美好的寓意。
张洁敏
10年演出2696场,观演人次超150万
拥有一座专属音乐厅,是上交几代人的梦想。2014年,上交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家”,在专业化、国际化的发展道路上迈出一大步。
马鞍形的外观、四色混制的墙砖,上交音乐厅也被上海市民亲称为“馄饨皮”,作为衡复历史风貌保护区的一角,与周遭纵横交错的街区完美相融。
这是国内第一座“全浮”音乐厅。为避免最近相隔仅有6米的10号线地铁的振动影响,整个音乐厅“悬浮”在168个水泥支墩、300个隔振器之上。“我们的目标是声学100分,全国第一,世界一流。”十年过去,和矶崎新并肩作战、参与了音乐厅建设的建筑师胡倩说,上交音乐厅毫无疑问是世界一流的声学殿堂。
十年里,2696场演出在这方音乐热土上演,观演人次超过150万,岁月的沉淀让音乐厅的音色达到上乘状态,成了行业的一道标杆、一个楷模。
“那种像灵魂一样的东西是可以留在音乐厅里的,不同年代的人在这里感受灵魂的对撞,也能分享刹那间的感动。”经常出入上交音乐厅的作家陈丹燕感慨。
上交的乐迷跨越年龄,不分国界。“我在上海工作了13年,语言不通,交流不便,是上交的美妙音乐让我的生活变得充实而有趣,也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温度和魅力。”来自日本的石田利明关注上交十余年,上交音乐厅开厅的首场音乐会他也在现场,在建筑公司工作的他不禁赞叹,“整座剧场就像一件优秀的乐器,让你想要一遍遍探索。”
从湖南路的小洋楼到复兴中路的音乐厅,汪层层一路追着上交跑,是铁杆粉丝一枚。2009年,一场33块钱听到的布鲁克纳《第五交响曲》,如瀑布般扑面而来、狂热而宽广的旋律,成为他对上交最初最美最深的记忆。“上头”的他一口气买了上交新乐季的套票,一场场静下心来听,每年数十场的观演频率,也让他从小白熬成了发烧友。
什么是上交145年来最值得骄傲的传统? “敬业。”团长周平道出简短有力的两个字。在她眼中,正是一代又一代上交人的敬业精神、严谨态度,令乐团跨越万难,将艺术的力量长久传承。
“偶尔一次表现得专业很容易,难的是一直保持专业性。”对于同样的问题,乐团另一位“掌门人”余隆答道。145岁的上交行至今日,也正是依靠着这份持之以恒、精益求精的精神,凝聚成余隆口中“梦幻般的音色”。
凭借这种精神,上交也在不断将中国声音推向世界舞台。从常年坚持委约创作、开展高规格的国际巡演,到成为第一个签约DG的中国乐团,上交始终在有意识地融入中国元素,向世界传播中国文化。“交响乐是世界的语言,无须翻译,它是讲述中国故事最好的语言之一。”余隆说。
“站在上交145周年的新起点,我能做的就是与所有音乐家一起,让他们可以更好地为城市服务。”余隆希望,这支乐团可以变成“城市之光”,源源不断地为这座城市、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增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