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结尾,罹患癌症的姥姥去世,外孙和姥姥的子女们一起送姥姥最后一程。一路上,外孙阿安要敲着姥姥的棺椁提醒她沿途经过的地点,有她卖了一辈子的粥摊,有她走过的路和跨过的桥…在终点墓地即将到来的时刻,阿安说,姥姥在我心目中是第一位的。
影片随着姥姥的去世进入尾声亦迎来情绪高潮,电影院里的抽噎声也从最初的克制变成了无法自持。有人形容这是一部“两包纸巾”打底的催泪电影,实际上整部影片并没有强行催泪,它只是将一个普通亚洲家庭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展示给所有人,未经太多煽情修饰便能引发观众共情。
这是所有人都要面临的时刻:生老病死,何所依托。
注:文章涉及剧透。
何以养(啃)老
故事的主角,外孙阿安是个游戏博主,靠打游戏维持生计。这份工作与其说是一份营生,不如说是阿安逃避现实的“借口”。打游戏没办法赚钱,甚至需要有所投入,于是他开始寻找新的赚钱方法,而常年照顾爷爷的表妹给了他灵感。
表妹阿梅学习护理专业,与生病卧床的爷爷生活在一起,日常的工作是照顾爷爷的饮食起居。爷爷去世后,把房子留给了阿梅,阿梅转手卖掉房子,搬去酒店住,以直播为新的营生,并把卖掉房产的钱存了起来。
在爷爷去世前,阿安问过阿梅一个问题,即拥有护理技能的她为什么不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阿梅回答她自己正在做的便是一份稳定且高收入的工作。直到爷爷去世,阿安分到的遗产是一串可以换几万块的银腰带,阿梅得到了房子等大部分遗产,他才明白稳定高收入的工作真正的含义。
爷爷去世不久,阿安得知了姥姥罹患癌症末期的消息,需要一大笔钱的他像是受到表妹启发一样打起了姥姥房子的主意,并且在全家人不知晓的情况下以自己的名义将房子挂出来销售,彼时他觉得阿梅的方法自己也能拿捏,想方设法搬到姥姥家并表示自己能担起照顾姥姥的责任。
《姥姥的外孙》中有两场葬礼,头尾互相呼应,都是阿安的亲人,对于已经长大成人的阿安来说也都是日常生活里鲜少“存在”的陌生人,一个是爷爷,一个是姥姥。不同的是,第一个葬礼结束后的阿安,还是一个心里只有钱和自己如何过得快活的自私鬼,待到姥姥的葬礼时,他已经在照顾姥姥的过程里不知不觉体会到了人生的真谛。
无论是阿梅还是阿安,在外界看来不过是在看似尽孝的过程里收获了一种新的啃老技能,不过也正如阿梅所说,年轻人所能给予老人最宝贵的东西不仅是陪伴,而是实实在在日复一日的时间。阿梅曾经问过阿安一个问题,老人的房间里有什么味道。阿安说是老人味,接着阿梅告诉他,真正的陪伴是等到有一天你不再闻到这里的老人味,你已经习惯了老人的味道,她说自己甚至连爷爷的尿味都闻不到。
在姥姥的家里不乏家人的陪伴,阿安的妈妈和舅舅们每周都会在固定时间到姥姥家,陪着姥姥吃顿饭,时间充裕的时候打打牌。而这样的聚会阿安是搬到姥姥家后才知道的,因为成年后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一次这样的“陪伴”。这样的家庭聚会对姥姥来说是“大事件”,她会提前换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待,等待自己的孩子们一个两个地出现在巷子的尽头,然后聚在一起说体己话。
实际上,阿安在陪伴姥姥的时候发现了每个人自己“啃老”的方式,比如小舅舅是个赌徒,会趁着姥姥不注意偷藏在罐子里的钱去还债;大舅舅一门心思经营自己的小家庭,在得知姥姥生病后突发孝心要接老人回家住,还带着姥姥和一家人出游;阿安的妈妈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也是最能牺牲自己为姥姥着想的人,但牺牲换来的并不是对等的爱,而是自己一塌糊涂的生活。
对大部分亚洲家庭来说,电影里的故事并不陌生,永远被牺牲的姥姥、妈妈们,偶尔突发奇想或自顾不暇的儿女、外孙外孙女们…养老与啃老之间的界限,或许根本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生活的“细节”
从各个层面来看,《姥姥的外孙》都是一部便于煽情的电影,实际上导演和编剧并没有将过多的煽情放在故事里,而是用细节来调动观众的情绪。
姥姥一年四季都要穿着的并不合脚的鞋,起初外孙阿安不知道它的来源,以为不过是老人节俭所以捡了孙女的旧鞋来穿,直到一家人到寺庙拜佛,才悟出这双鞋是姥姥心爱的长子送的礼物。但长子并不熟悉母亲的鞋码,外孙一下子就道破了姥姥长久以来内心的苦。
跟着舅舅一家人到庙里拜佛,在许愿卡上,舅舅和舅妈、孙女的心愿卡上没有一个愿望是关于姥姥的,但姥姥的愿望却是关于一家人的,包括外孙。外孙的愿望则很简单,关于姥姥也关于自己,他希望姥姥中一百万。
姥姥的钱被小舅偷走还债,阿安找到小舅家里讨说法,得知小舅欠了百万外债,一顿输出,小舅窝在阳台上边抽烟边默默说了一句,你姥姥从来没有这样骂过我。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宠爱反而让他误入歧途。
而家里站在小舅对面的人物则是阿安的妈妈,在一段对姥姥哭诉的戏里,阿安的妈妈说自己为了帮忙卖粥放弃了很多,却没有得到姥姥的认可,姥姥只是觉得她牺牲自己原本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是,当姥姥带着阿安去找自己有钱的亲哥要钱时,也说出了与阿安母亲相似的过往,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父母选择的赌鬼男人,赔上了一辈子的幸福,也没有换来父母的遗产和支持。
影片中类似的细节和对照比比皆是,包括姥姥给阿安买的白衬衫,希望他能努力工作过上与自己匹配的生活,因为姥姥还记得他小时候考第一名,觉得他是个只要努力就能有出息的孩子,而那件白衬衫和阿安当年考第一名时的白色校服衬衫如出一辙。
在故事的结尾,姥姥给阿安留下了一笔存款,这笔存款正是在阿安考第一名那天两个人一起去存的,儿时的阿安问姥姥能不能一直存到她去世,姥姥佯装生气地说阿安在咒自己,但是年幼不懂事的阿安说他需要一百万,然后用这一百万给姥姥买新房子,因为“现在的房子太破旧,到处都是蟑螂。”
故事的结尾,阿安接到银行电话,想到了姥姥给自己的百万存款,最终决定用钱给姥姥买了奢华的墓地,因为姥姥的心愿是葬在好风水的地方,福泽子孙后代。
这个秋天,感谢阿安替我们做了或许永远无法做到的事,说了一直想说的话:“姥姥,跟我回家吧,你是我心里的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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