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件基因的公司做软件,为何比软件基因的公司做硬件更难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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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01软件出身的公司在硬件领域面临更多挑战,因为它们往往缺乏对硬件的认知和经验。

02权力架构对公司的成功至关重要,错误的权力架构可能导致低效和内耗。

03从软件定义汽车的角度看,传统车企在做自动驾驶时,组织的权力架构往往是“乙方领导甲方”。

04另一方面,软件团队在硬件公司中往往地位较高,导致双方难以形成有效合作。

05无论如何,公司需要调整权力架构,以实现目标与手段的正确关系,以促进智能化时代的成功。

以上内容由腾讯混元大模型生成,仅供参考

“软硬一体”逐渐为共识之后,软件出身的公司开始做硬件,而硬件出身的公司也开始做软件了。

不过,根据自己在过去几年对智能汽车产业的观察,我总结出这样一个规律:

总体上,从组织层面来看,硬件背景的公司/团队去做软件算法,要比软件算法背景的公司/团队去做硬件难得多。

这个观点,又可“拆解”为如下几条:
  • 芯片背景的公司去做软件算法,要比软件算法背景的公司(或是核心团队为软件算法背景的公司)做芯片难得多;

  • 传统芯片公司做AI芯片(对软件的认知所占的权重更高),要比软件算法背景的公司做同样的事情难得多;

  • 在乘用车赛道,纯机械背景的传统车企做自动驾驶,要比特斯拉、蔚小理、华为等有互联网及软件背景的公司造车难得多;

  • 在商用车无人驾驶赛道,工程机械公司做无人驾驶算法,要比无人驾驶算法公司去做线控底盘难得多。

为什么呢?

这个原因肯定是对的,但它并不全面;甚至,它也不是最主要原因。

“做硬件的人,很难掌握软件思维”,这个问题其实是可以解决的——从零开始组建一个纯软件背景的团队,不就可以了吗?但是,这个软件思维很强的团队,在一个硬件背景的公司里做软件算法,依然会比软件算法背景的公司做硬件难得多。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了呢?出在公司的权力架构上了;往深地说,出在把“目标跟手段的关系”给搞颠倒了。

乙方领导甲方,手段领导目标。

在智能化时代,产品的功能是由软件定义的,硬件的使命主要是辅助软件的功能能更好地发挥出来。简单粗暴地说:软件(及其对应的功能)是目标,硬件是手段。这一点,应该不存在多少争议吧?

【这里说的“软件是目标,硬件是手段”,是从“系统”层面来说的,在微观层面,则未必如此。比如,对一个激光雷达公司来说,如果某个软件的存在是为了让硬件的性能更好地发挥出来,那硬件就是目标,软件就是手段。】

无论是软件背景的公司做硬件,还是硬件背景的公司做软件,公司都存在这两种最基本的认知:对软件的认知,对硬件的认知。我们套用目标和手段的关系来看,对软件的认知是『高维认知』,对硬件的认知则是『低维认知』,这一点,应该也不应该存在多少争议吧?

无论对软件的认知还是对硬件的认知,都是对技术的认知,除此之外,Leader们还需要一些更高维的认知,如对产品的认知、对市场的认知、对战略的认知、对组织的认知等。

对战略的认知、对组织的认知跟一个人是软件背景还是硬件背景没有关系,但在智能化时代,对产品的认知、对市场的认知,却跟一个人是软件背景还是硬件背景有很大的关系——

由于产品的功能是由软件定义的,所以,对软件有认知的人,跟客户/用户需求的距离要更近一些;而硬件团队,其直接客户是软件团队,所以,尽管他们也会做终端客户/用户的需求分析,但总会“隔一层”。

简言之,总体上,相比于对软件有认知的人,仅对硬件有认知的人,更容易缺乏对产品及市场的认知。

综合上述几段内容,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总体上,软件团队的Leader,掌握了更多的『高维认知』,而硬件团队的Leader则比较欠缺『高维认知』。

【我在这里说哪个“低维”,哪个“高维”,并不是说哪个壁垒更高,做哪个的人更牛,而是说哪个“离用户更近”“离最终目标更近”。】

对任何一个认知及格的人来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是“手段为目标服务”,这一点,应该也不存在多少争议吧?那好了,在公司内部,作为需求方的软件算法团队应该是“甲方”,而作为供给方的硬件团队则应该是“乙方”,这一点,应该也不存在多少争议吧?

在那些“由软到硬”的公司里,软件团队的Leader们往往就是公司的老人(甚至是元老),地位本来就高,而硬件团队的Leader则资历较浅(可能刚招来不久),加上他又是乙方,所以,天然就会比较尊重前者 。

并且,做软件的人也知道,如果硬件做不好,则软件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因此,对硬件团队也足够尊重。

两个团队相互尊重,就很容易形成合力。 这是很理想的情况,但并不多见。

相比之下,在那些“由硬到软”的公司里,大家看到的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首先,在价值观层面,这些公司的最高层倾向于认为硬件是“灵魂”,软件只是“附属品/零部件”。这种底层价值观导致,无论他们在嘴上是怎么喊的,甚至无论他们“希望”怎么做,在搭建组织架构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安排软件团队的Leader向做硬件的人汇报;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他们甚至会安排做了一辈子硬件的人去做软件团队的Leader。

我们在前面说过,在“手段为目标服务”的逻辑下,对硬件的认知是『低维认知』,而对软件的认知则是『高维认知』。套用这个逻辑,这些“由硬到软”的公司,在软件开发的过程中很容易遇到“低维认知领导高维认知”的问题。在这样的权力架构下,公司如果能把事情做好,就是奇迹了。

其次,即便是公司最高层的认知没问题,在他们的安排下,软件团队确实是甲方,硬件团队确实是乙方,但在实践中仍然可能困难重重。因为,软件团队的Leader及下属们都是外招的新人,而硬件团队的Leader及下属大都是公司的老人,让老人给新人做“乙方”,他们能没有情绪吗?只要有抵触情绪,他们就不可能好好配合。

还有,如果该硬件公司的软件团队是在一个独立的子公司运营,那硬件团队大概率会对来自软件子公司的“小众需求”配合度不高,毕竟,他们还没有吃过“软件不好”的亏,没有深刻意识到“硬件配合软件”的必要性。另一方面,软件团队则会鄙视硬件团队“认知不行”(这就是过去几年自动驾驶公司跟主机厂相处时的常态,尽管未必对)。

可以想见,相比于软件背景的公司去做硬件,硬件背景的公司去做软件,组织的内耗成本要高得多。

组织内耗,不仅会影响到人效,而且还会影响到员工的信心——越是优秀的员工,越容易被组织的内耗给逼走。说到这里,本文标题中所提的问题,答案就没有多少悬念了。

在此前的5.2万字长文《这家“外行领导内行”的无人驾驶公司,凭啥商业化走到了行业最前列?》中,我将“对目标的认知领导对手段的认知”称为『党指挥枪』,而把“对手段的认知领导对目标的认知”称为『枪指挥党』,由此看,软件公司做硬件与硬件公司做软件,实际上也是『党指挥枪』与『枪指挥党』的区别。

在上纲上线到『党指挥枪』与『枪指挥党』这个高度后,我还敢大胆地提出这么一个结论:从组织协作的角度看,在任何一个行业里,对绝大多数公司而言,向产业链下游延伸,都要比向产业链上游延伸难得多。

【我本以为,从做电池起家、然后再拓展到汽车业务的比亚迪是一个“向产业链下游延伸”取得成功的案例,但查了一下后发现,并非如此——在进入汽车产业后,比亚迪是先造整车(燃油车),然后再做的动力电池,这也是“向上游延伸”。】

上一段的“向产业链上游延伸相对容易”,可能会被一些人对号入座到“传统车企做自动驾驶”,但不好意思,这种理解大错特错——自动驾驶系统,确实是“具备自动驾驶功能的整车”的上游,但是,从“软件定义汽车”角度看,它并不是“车辆的机械部分”的上游,而是其下游。

再强调一下:脑袋并不是手脚的“上游”,而是“下游”。因为,我在看这个问题时的逻辑是:对个体来说,手脚应该接受脑袋的领导,而非相反;相应地,对一个公司来说,也应该是做手脚的团队给做脑袋的团队做“乙方”,而非相反。

因此,传统车企做自动驾驶,并不是“向上游延伸”,而是实现难度很大的“向下游延伸”。(不过,据我所知,在不少传统主机厂人士日常的话语体系中,内部需求方是“上游”,而内部供给方则是“下游”。如果非要这么描述的话,那是另当别论。)

实际上,从“软件定义汽车”及“目标与手段的关系”的角度看,传统车企在做自动驾驶时,组织的权力架构往往是“乙方领导甲方”,就是我在上面提到的『枪指挥党』。(关于这种权力架构会带来哪些灾难性的后果,《车企大佬们这“七宗罪”,正在拖『软件定义汽车』的后腿!》一文已有很多细节了,感兴趣的朋友可点击超链接查看。)

此外,在《这家“外行领导内行”的无人驾驶公司,凭啥商业化走到了行业最前列?》一文的第二章里,我用超过1万字的笔墨分析了一下『党指挥枪』这种权架构的优势与『枪指挥党』这种权力架构的劣势。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击超链接进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