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这里是真实战争故事。
今天为大家继续讲述中国特工档案第10期——特工潘怀英的传奇故事。
潘怀英是一名法官,在审讯台湾间谍的过程中发现一份绝密判决。
这份判决涉及到流落金三角到几代华人。
为此,潘怀官临危受命,带着这份绝密判决,化妆前往金三角。
这一趟,险象环生。
他不仅要平安回来,还要把流落在外的中国人带回来。
|绝密判决 作者:潘怀英
坐在我面前的人身高1.7米左右,皮肤白净,身着白蓝条纹的囚服,一直低着头。
他的身后是几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被告人李定南,希望你如实交代自己的罪行,争取从宽处理。
“好。”一直低着头的李定南抬起了头,他交代的和起诉书都能一一对照上。
李定南是个间谍,来自台湾。
停顿了一会,突然他站了起来,说:“我要立功!”
我一听,内心很是兴奋,难道他会交代同伙大鱼?但还是面不改色地说:“好,希望你能交代出有价值的情报,争取立功。”
“台湾当局杀害了中共地下党何永年。”李定南脱口而出。
这情报非同小可,我让书记员赶紧先记下。
李定南高中文化,湖南郴州临武县人。这里临近香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年轻人冒险偷渡香港,成了一种逆流。
1978年12月,26岁的李定南偷渡到香港后,加入国民党中央情报局驻香港特务组织,后派被遣到台湾受训。
我比他大两岁,当时已经是在部队服役10年的老兵,正准备上战场杀敌。
一年后,我们差不多同时回老家,我成了一名法官,李定南成了一名罪犯,我们相遇了。
李定南接受的任务,是潜伏回老家收集驻军情报,继续发展新特务,目标是6人。
因李定南刚到老家就被抓获,还未造成实际危害,依照法律可判处有期徒刑3年至10年。
他想在我审讯的关键时刻,争取到宽大处理的机会,于是说了何永年被杀之事。
李定男继续说,他在台湾受训快结束的时候,一个叫王强的退役台湾老情报员,找到他,要托他办一件事。
在台北郊区一家咖啡馆里,王强压低声音讲了一件事:
在台湾的地下共党何永年被判了死刑,李国辉将军受此牵连,也被无故判刑12年。可台湾当局隐瞒实情,二十多年过去了,金三角的兄弟们还蒙在鼓里。
王强说:“我手里有李国辉将军的判决书,他现在去世了我才敢拿出来。你把它想办法带到金三角,交给我的老乡黄甲明,让兄弟们知道真相,不要再为台湾当局卖命了。”
李定南一时拿不定主意,没有立即表态,回老家搞情报熟人熟路,就算被抓,大不了也就监狱里呆几年。但要去金三角送判决书,李定南觉得太冒险了,搞不好小命不保。
王强看他犹豫的表情,继续做他的工作:“不要担心,你带这份判决书没有危险。就算共产党知道了,你还可以以此立功。”
李定南认真想了想,这才答应了下来。
接着王强把判决书剪成若干条,粘贴在中国的人民日报、广东日报、湖南日报上,要他以此方式带回大陆,再想办法取道云南去金三角。
看着王强藏情报的一番操作,李定南很是佩服这位老情报前辈的小心谨慎。随即,王强额外给了他6000元现金。这笔钱,相当于当时大陆普通工人20多年的工资。
潜入老家后,李定南先将这些报纸,藏在郴州苏仙岭观音寺旁边的大树上,准备伺机而行。
第二天,我和法警前往苏仙岭。苏仙岭离市区4里路,我们爬山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了山顶观音寺。
按照李定南交待,判决书藏在观音寺右侧第三棵大树上。
第三棵大树是一棵古桂花树,有约15米高,枝叶茂盛。法警爬了十米,古树叉开,在树中间的空洞里,摸出了一叠用塑料袋包好的报纸。
打开看,果然有人民日报、广东日报、湖南日报。
当即,我们来到看守所,再次提审李定南,要他找出报纸上的判决书。
他一一指认,用剪刀剪下报纸,很快内容拼齐,最后一份军事判决书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很好奇,郴州那么大,地方那么广,为何李定南要大费周章,将它藏匿于苏仙岭的古树上?
没想到,这也是老情报员王强提前安排好的。
原来,特务王强曾经奉蒋介石之命,在西安事变时,押送张学良来郴州苏仙岭看守。在这关押两个多月,直到转移都没有人知道。
王强认为,苏仙岭森林茂盛,很少有人上山,是块保平安的风水宝地。而李定南又正好来自郴州,选他来执行这项任务,简直是双保险,肯定能顺利完成。
我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一名情报人员,开始相信迷信,说明他们的信仰已经瓦解。
判决书的内容并不复杂。
王强口中的李国辉将军,在中国可能没几个人知道,但在金三角一带,是家喻户晓的灵魂人物。
1949年年末,国民党部队从云南一路败退后,只是一名小团长的李国辉带着几百散兵游勇,跨过国境逃到缅甸的原始丛林,摆脱了解放军的追击。
李国辉发报给台湾求助,台湾方面回复:自谋出路。
大家这才明白,他们被自己誓死效忠的组织抛弃了。在走投无路之际,李国辉显示出他超人的治军能力,很快通过各种手段壮大自己的武装。
缅甸出动一万多正规军想把他们赶走,双方一交火,李国辉以少胜多打败缅甸政府军,成了国民党金三角国军的开山鼻祖。
逃往缅甸的残军成立反共联军
此时,老战友兼老乡何永年也跑来投靠他。俩人之前就私交甚好,在异国相遇,一拍即合,成了铁板一块的亲密小团体。
等到台湾重新扶持金三角国军,成立复兴部队时,何永年直接被任命为参谋长,凌驾于跟着李国辉出生入死的其他指战员之上,引来副团长卢维全极度不满。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何永年当上参谋长后得意忘形,居然把自己多次被解放军俘虏的经历,当成了光荣对手下官兵大肆宣讲。
卢维全一怒之下,在一次大会上,大骂李国辉结党营私,骂何永年是个投机分子、是共产党赤化的匪徒。
大家都知道卢维全闯了大祸,但桀骜不驯的他不愿意去承认错误。果然,第二天去部队总部开会的路上,就被一阵乱枪打死。
当时国军在金三角内忧外患,卢维全之死也就不了了之。直到1956年,在联合国的施压下,金三角国军陆续撤往台湾,先回来的卢维全的部下,已把状子告到了军法局。
李国辉、何永年一到台湾就坐上被告席。判决书显示,何永年意图以非法方法颠覆政府而着手实行,处死刑。李国辉共同盗卖械弹,判有期徒刑12年。
从判决书上可以看出,何永年并不是我党的地下党,他只是当了解放军俘虏被释放后起了煽动作用。判他死刑,是台湾当局为了向卢维全部下交代。
我仔细看国民党军法局这份判决书,发现文尾处,书记官特别批注了一句话:“为了稳定军心,上峰指示,此判决为绝密,不许外传。”
没想到,这份初看正常的法律文书,竟然是一份绝密判决书。
从判决书的保密等级来看,至今为止,台湾都极少有人知道,更不用说一直蒙在鼓里的金三角残军。
这个发现,可远比何永年之死更为重要,我拿起判决书,马上向上级领导汇报。
几天后,领导叫我去办公室。还没坐定,领导握住我的手,说:“现在要派你去金三角,送达这份绝密判决书。”
任务来的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我虽然是名法官,但之前服役的部队就在云南边境,我还参加过部队的秘密任务,前往老挝参加过作战任务,对金三角一带比其他法官都要熟悉。
更为重要的是,我一直想深入金三角残军的腹地,去寻找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
这个人就是我的三叔。
我没有见过叔叔,但从小父亲就给我说过,我们一家人都是三叔救的,让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父亲告诉我,有一年爷爷病重,当时家里穷得无米下锅,没钱看病,就在爷爷奄奄一息之际,三叔突然回来了,还拿回来8块大洋把爷爷送去了医院,捡回了命。
原来这是叔叔替有钱人当壮丁,赚回8块大洋。后来为了解决家中的生活困难,叔叔先后5次替人当壮丁,靠此挣钱养活了我们一家人。
第五次叔叔当壮丁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抗战最艰难的那几年,父亲也去当兵了,打听到叔叔跟着中国远征军去缅甸打仗。
为照顾爷爷奶奶,父亲当逃兵回到了家。奶奶去世前把父亲叫到身边,要他记住一家人能活过来,全靠叔叔用命换。奶奶要父亲想办法去找叔叔,如果是尸骨,把他和爷爷奶奶葬在一处。
父亲临终前也留下和奶奶一样的遗言:
“儿子,你奶奶的心愿只能靠你完成了,你当兵在云南,如果去金三角执行任务,一定要记得找你叔叔。即使找不到,你努力了,尽心了,我不怪你,你的奶奶也不怪你。”
于是我无比关心金三角残军的动向,云南人民广播电台专门成立“对境外蒋军残部广播”,一到春节,就安排残军将领的家属去协助播放,用亲情呼唤残军回家团聚。
虽然不知道叔叔是否留在金三角,但我想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非常积极地给广播组写稿,前后发表了一百多篇,盼望着有一天可以把流落在外的叔叔劝回来。
可惜,任凭广播稿雪花似地投出去,哪怕后来数千残军回国,也依然不见我叔叔的身影。但这却意外训练了我的写作能力,让我留在部队提干后来成了法官、记者。
这个家族的秘密,我当然没有和领导说。
领导听了我坚决完成任务的表态后,很是高兴,笑着说:“判决书的内容,其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只要送到,肯定能让敌人土崩瓦解。”
出了国境,我就不是法官,而是一名情报人员。我非常清楚,孤身深入金三角,如果暴露了身份,那将必死无疑。如果不想死就要像李定南这样,出卖组织的秘密,我是誓死不会那样做的。
因此出发前,我对家人和弟弟说,我是随中国企业考察团到老挝进行公路考察,没有说去金三角。如果一两个月没有我的信息,可到某单位找某某人,确定我失踪的结果。
1980年10月16日,我从云南磨憨口岸进入了老挝。
老泰边境的山村
这时我是商人打扮:西服,白衬衣,领带,礼帽和旅行包。口袋里装有精致的烟盒,打火机。最重要的信,分开藏匿在多处:口袋盖、衬衣领子、衣扣子边……
军人在战场上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能消灭敌人。做情报工作也一样,首要的是要保护自己的安全,才能完成任务。
进入老挝,我首先想到了华侨陈珍。她住在南晒寨子,这里是个傣族寨,有200多户人口。
我记得很清楚,陈珍家门在路边,有一棵大阔叶树,房子是吊脚楼,楼上住人,楼下圈养牛羊。
下午12时,我很快找到了陈珍的家。
“陈珍在家吗?”我一边问,一边上了楼,见房门是打开的,屋里有一个老年妇女,她抬头诧异地问:“你是谁?”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冲上来十多个男女青年,其中4个男子用枪对着我大叫:“可能是他,抓起来打死他!”
4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不由分说,将我五花大绑,押到寨子的聚事操坪里,绑在了一棵大树上,我反复解释:“我是好人,快放开我!”
没有人理睬。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亚热带的白天很热,我被绑在大树上,口干舌燥,不住地用舌头舔嘴唇。
看四周,除4个男子持枪看着我,其他人三三两两在交头接耳议论什么。
再看我的旅行包,就在我的右边台阶上,没有翻动,我放心了许多。
出发时为了慎重起见,我将判决书以写日记的方式,每日一两句拼在近两个月的日记内,以防止衣服内的信被毁后还有备份。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来搜我的身,看来他们不是为了钱财,也许是发生了什么误会,我不能慌,必须沉着冷静应对。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过去了,仍旧没有人理睬。
到了下午5点,突然场外一片骚动,寨民们围着一个姑娘走来了。
族长领着姑娘快步向我走来,然后指着我,恶狠狠地问:“是他吗?我们决定让他河葬!”
“陈珍!”我惊喜大叫,这正是我此行要找的第一个关键人物。
陈珍望着我,先是困惑,很快就露出了笑容:“快!松绑,他可是我的恩人!”
11年前,我随连队参加援老抗美,驻扎在南晒寨子附近的树林里。
有天上午风雨交加中,一个小姑娘赤着双脚,冒着大雨来到我们驻地。我以为她饿了,马上拿出压缩饼干给她。
她接过饼干不走,说她叫陈珍,她的阿爸病故了,临死前吩咐她阿妈,请求中国部队帮忙做一口棺材安葬,他不想按老挝当地习俗进行水葬。
他们一家是云南逃难过去的华侨。
我马上报告连长。连长带领一个排伐木,很快做成了一口棺材,抬到了陈珍的家门口。
一家人见我们真抬着棺材来了,一齐跪在我们面前哭得像个泪人。我们协助陈珍一家,将她的父亲顺利下葬,完成了老人的夙愿。
陈珍当年14岁,今年已经25岁了,落落大方,和之前大不一样。要不是我这种见人不忘的本领,还一下认不出她。
在老挝泰国边境送山货的陈珍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把我领进了家里,向我道歉,并说出了绑架我的原因。
近来他们寨子有女孩被人贩子拐走卖掉。陈珍看见过人贩子模样,要大家都提高警惕。今天她去中老边界卖山货,寨民把我当成了人贩子,给抓了起来。
说完误会,她又好奇的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告诉她,这次是路过,准备去泰国给一个亲戚送信,叫他回家,为让亲戚相信,我如今叫小名“李定南”。
陈珍常年在金三角一带做生意,见过有人去金三角找亲人,她没有感到奇怪,只是问我怎么送,那边有人接应吗?
那一带很复杂,外人很难进去。我如实说没人接,走一步看一步,很简单,就是带一个口信。
陈珍想了想,爽快对我说:“那我陪你去,以兄妹身份,你就是我哥,有个搭档办事方便多了。”
一听,求之不得,正是我想说,还没找到合适机会说的计划。
从南晒到会晒,有150公里,再从会晒过了湄公河,就是泰国的清莱省,这里能进入金三角残军的腹地。
路程本不远,因金三角情况复杂,一般去泰国的人很少走这条路。
第二天一早,我和陈珍搭乘老挝的敞篷车就上路了。
车子在沙石路的树林里,一路颠簸穿行,速度很慢。下午6时,太阳落山了,才到达了会晒郊区,突然路上冲出几个蒙面武装,持枪拦住了我们的车。
其中一个大喊:“要命的,赶快把钱财拿出来!”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看了一下身边的行李包,看来这个是保不住了。不知道这些劫匪会不会对我身上的西装感兴趣,突然觉得不应该穿这么好。
就在这时,陈珍却悄悄告诉我,别怕,这是苗族武装下山抢劫。
一说苗族武装,我心里更犯嘀咕,当年我们部队援老抗美时,他们就是主要敌人之一,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次,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车上有25个乘客,中国人只有我一个,他们一个个交出钱,没有钱的,拿出大米,包谷。
正在我冥思苦想如何解释我这个中国人身份时,只见陈珍走到一个持枪大汉面前,嘀咕了几句。
大汉附耳听完,手一挥,竟然就放我们走了,没有要我们交出钱财,也没有盘问我的身份。
一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陈珍和苗族武装的交流,让我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苗族武装的人?
到会晒集市后,我们找了一家叫“温安之家”旅社住了下来。
我需要先确定陈珍的身份,如果她真的参加了苗族武装,对我执行任务极为不利,我需要摆脱她,重新想办法。
我严肃问她,是不是参加了在山上的苗族武装。
没想到,陈珍说她和这些武装分子还真有关系。看我一脸严肃的表情,她突然笑了起来,说放心,她是华侨,绝对不会做危害中国的事,更不会害自己的恩人。
就在几个月前,陈珍到会晒做山货生意。主要是将各寨子打猎的猎物皮如老虎、豹子、麂子皮晒干加工,再到老泰边界贩卖,很好卖,价高,尤其是麂肉干巴价格高,买的人多。
车子刚到会晒湄公河旁,陈珍下了车,卸下山货,准备就近在寨民家住下来,等泰国商人来批发。
突然树林里发出嘈杂的声音,有人叽里呱啦大叫,还有人说:“快,跟我们走一趟!”
她拨开看树枝一看,只见4个武装持枪押着一个蓝眼睛,黄头发,白皮肤高个美国人,美国人举起双手在努力解释什么。
陈珍常来往这一带做生意,遭遇过多次抢劫,而且有基本固定抢劫犯,这4人中有1人她还认识,苗族武装一般不会杀人,只要钱财。
美国是苗族武装的金主,这些武装对美国人一直是毕恭毕敬,今天怎么会动武呢?
胆大心细的陈珍马上冲了进去,对着他熟悉的那位武装笑着说:“几位好汉,他是我生意上的合伙人,不懂这里的规矩,有什么事对我说,别难为他,要钱还是要粮说吧”!
“我们不会伤害他,只是要他带信回美国,我们为美国出生入死卖命,为何如今不管我们了?”
陈珍听完,一下放心了,估计是言语不通造成的误会,马上对美国人使眼色,说确实是美国不对,这些苗族兄弟在山上真不容易,美国应该把他们接走。
眼前的美国人这才明白劫匪的诉求,连声说回国一定转告,并拿出几张美元、泰铢分给了几个持枪大汉。
送走了几个劫匪,美国人很是欣赏陈珍的勇敢,说自己叫克沙,是个记者,住在泰国湄赛街20号,今后到湄赛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找他。
后来陈珍到泰国做生意,因追货款找过克沙几次,克沙都很热心帮忙,他们成了好朋友。
一个美国记者常驻金三角,我可以确定克沙所在20号一定是情报站,只是陈珍不知道而已。
我一下兴奋了起来,因为美国情报站就是泰国及残军的联络站,情报互享,政策调整,形势变化,美国从中起着很大的作用。
我立马对陈珍说,应该见一见克沙,请他帮忙先带纸条给亲戚,比我们贸然前行好很多。
就是不知这个美国人会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