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用殉情来免罪的“渣男”文豪

◆《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蒋丰

作家的文字世界,总离不开“用情”。高尔基说,真正的爱情像信仰一样,需要天真。徐志摩说,只有爱情才能使生命保持活力,其他的都只是借口。可每当文学和爱情混合在一起,有时既有唯美,也有凄美。有岛武郎,用他的文学和爱情把这些都试了个遍。

多情,这似乎是世间文人的“通病”。徐志摩说的“只有爱情才能使生命保持活力”,恐怕也适用于“只有爱情才能使文学保持活力”。作为活跃在大正时期的“白桦派”中心人物之一,有岛武郎的舆论争议和他的作品一样博得历史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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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农科大学讲坛转入文坛,有岛武郎“为人师表”的身份也被其丢的一干二净。如果联系他日后的为情而死,想必会有很多人要质疑他的人品了。比起这个说法,我倒更愿意说,有岛武郎的文学细胞和人生解读,催生着他对更多新鲜事物的追求,一条道走到底的教书匠工作一定不是命运给他的安排。不妨,称之为“文学躁动”。这一点,也体现在他的成长经历中。

有岛武郎父亲是大藏省税官局的工作人员,这使得他家教有方,成绩优秀,品行方正,在年少时期上的学习院里,有岛武郎还被选为尚是皇太子的大正天皇的“学友”,有着“陪太子读书”的至上标签。但有岛武郎不这么想,他甚至认为这并不是自己。31岁结婚,育有3个儿子,妻子却因病撒手人寰,家庭变故后的作家之路加快,这样前后起伏的有岛武郎,人生既充满着一般性,也被一些不期而至扑面而来。这个不期而至,来自于他的情人波多野秋子。

丧妻的有岛武郎,又是人气与日俱增的畅销作家,开始成为女性的“香饽饽”。波多野秋子是实业家波多野春房的妻子,丽质动人,是出版社十分活跃的编辑和记者。以至于,芥川龙之介曾开玩笑表示,要是没有波多野秋子的委托,自己是绝不会供稿的。就连不喜与人打交道的永井荷风也难以抗拒来自波多野秋子的文稿下单。如此之人,又怎能不撩动有岛武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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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多摩大学客座教授、历史学者河合敦的说法,波多野秋子一开始并未入有岛武郎的法眼,这让这位美女十分恼火,转而主动出击。日后,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有岛武郎在给友人足助素一写的信中曾提到,自己甚至认为,在得到可搭上性命的爱恋的狂热中死去是人生不二的佳事。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疯”了。

虽然在1923年3月,有岛武郎针对波多野秋子“我爱你至死”的信件予以了回拒,对她作为有夫之妇的事实存在犹豫,但“身体是诚实的”。当年的6月,两人便在千叶县的旅馆约会。东窗事发之后,作为商人的波多野春房倒也“务实”,甚至开出了让妻的价格,否则便要将有岛武郎送到警察局。一面是战前通奸罪将面临严重刑法的现实,一面是不堪忍受用金钱来衡量爱人的价值。我想,更重要的是,有岛武郎作为作家的全面崩塌令其不堪重负的同时,对情的认知遭受侮辱也是致命的。如此一来,便有了这对“偷情男女”双双赴死、为情而殉的悲剧。当在轻井泽的别墅中发现二人的尸体时,已经是1个月之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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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死法”,也成为有岛武郎的文学争议之一。其曾经的老师内村鉴三语言辛辣,怒斥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家庭、社会和道义的“背叛者”。而文艺评论家远藤祐认为,波多野秋子不过是个导火索,有岛武郎的内心早就深藏着赴死的意愿。此外,更有不少学者指出,文学创造灵感的枯竭是更大的内因,自杀是他走出文学之路“死”胡同的唯一。

这篇漫笔停笔之时,我又读了有岛武郎的《卡因的后裔》。不禁感叹,作者和主人公在一面是“普世的绅士”一面是反逆社会规则的“渣男”的人设上是多么的相似!或许,以殉情终结的有岛武郎,不过是遵循内心、活出自己罢了。(2024年9月17日写于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