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关东军飞航空兵漫画回忆录(从军篇):从东京到满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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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用笔名:元首卫队
在欧生活8年,精通德语,爱好二战史及现代战争史,从2000年起,曾在“战争的艺术”、“德国军事中心”、sonicbbs等军史网站和《突击》、《战争史研究》等纸媒上发表多篇原创文章及翻译多部德语电影电视剧中文字幕


木内信夫,1923年出生并成长于东京府赤坂区(现东京都港区赤坂)。从航空技能养成学校毕业后,1944年7月加入关东军飞行部队服役,战后被囚禁于前苏联乌克兰顿涅茨克州斯拉维扬斯克和克拉马托尔斯克劳改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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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7月释放后搭乘“惠山丸”号返回舞鹤港。在沼津市小糸制作所工作,业余时间开始绘画。

后辞职搬到东京,在继续绘画的同时,做过面包店、点心店、小商品店、蜡染工匠、烧画工匠、工艺匠、簪绘工匠等各种职业。2021年辞世,殁年9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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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内通过自学的水彩画描绘了那些身处黑暗的军国主义时代日常生活的人们的形象。这些略带幽默的插画不仅作为一种艺术风格和信息传递大获读者好评,也作为记录“昭和初期”时代的宝贵史料被各类书籍多次引用,并在日本国内外的多种报纸和媒体上得到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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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号从今日起分三期连载木内信夫的战时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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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画/文字:木内信夫

翻译:元首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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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我作为飞行员入伍加入了关东军驻满洲的飞行战队,谁料到只在一年多后就面临战败的命运,报到时,我们的5架四式战斗机“疾风”孤零零地停在空旷的机场上,机头朝向苏满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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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君,从今天起我们是战友了。请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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牦牛与其说是战友,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朋友。第一次见面时,大角和蓬乱的毛看上去很吓人,但其实是一头非常温顺的野牛,我们很快成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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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入伍时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能力检测,但像我这样在小学时就接受了军事教育的兵员,根本不需要这些。在部队的综合演习中,我轻松地成为了冲进敌阵中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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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队的武道大会上,我用熟悉的竹刀与使用刺刀的战友比赛。我在学生时代练习的剑道在这种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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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队成立纪念日上,我奉上司的命令,用借来的手风琴上,第一次在舞台上演奏了《湖畔的少女》。虽然表现还算不错,勉强应付过去了,但腿都抖了。相比之下还是剑道和相扑轻松多了。背景的万国旗上没有美、英、苏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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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回事,别人都能做,唯独我做不了-说的是挖洞。

我挖着一个能容纳一个人的防空壕,直到天黑,忽然背后亮起了灯光。是巡查的值班士官。他说:‘够了,停下来吧。’他是一位不喜欢军队的学生军官,性格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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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航空暗号教育的15名年轻兵员,每天都进行学科和体育训练,直到熄灯后才能休息。擅长相扑的我摔倒了全部14人,令教官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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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娘娘廊的祭典上,平时穿着蓝色朴素服装的姑娘们穿上了令人惊艳的美丽奇葩,这是中国的一个著名节日。娘娘廊是一座位于小山丘上的小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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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是……?’”在中队的澡堂里,我偶然遇到了以前的同学。他比我晚些作为征召兵入伍,现在在医务室担任我们队的卫生兵。

“星期天有空的话来找我吧。”“嗯,我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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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大陆刮起了猛烈的风暴,也叫黄沙。接到通知后,部队的所有人都总动员起来,把兵营的窗户和出入口全部封住。出于好奇,我悄悄地从窗户往外看,但什么都看不清,只见天空一片漆黑,尘土飞扬。与其说是黄沙,不如说是一个褐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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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一人从辽阳的飞行部队调往大石桥的飞行队本部。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怕。即便是两三个人同行,也有可能被绑架。即使是全副武装的士兵,独自一人行走在当地也是非常危险的。老兵前辈们都面露担忧地送我离开。当我向新部队报告“我已经抵达”时,部队长和其他人都高兴地迎接我:“你来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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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洲的早晚很冷,但中午阳光暖和。我想要站岗,于是在警备中队人手不足的时候提出了请求,结果他们说‘只让你试一次’。

因为是24小时值班,所以没法休息。当我站在寂静无声的广阔原野上时,感到有些恍惚和困倦。不小心松开了枪支,结果被问到‘怎么了!’我赶紧回答说‘没有异常!’,最终过关,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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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夜里我巡逻到附近山谷中的飞机燃料罐。每个部队的哨兵巡逻时都会听到一些怪谈,我这里也不例外,有两三个这样的故事。

除此之外,我在站岗时看到了一道巨大的蓝色光芒,着实让我惊讶。满洲人把死者装进漂亮的棺材里,放在山脚下。雨天时,蓝色的磷火烧起来,在风吹下四处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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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9的轰炸变得越来越频繁。作为航空队的一员,我们无论如何都想阻止并击退它们,但敌人实在太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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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用飞机的防空洞和跑道是由大量的中国苦力修建的。当他们工作时,陆军屠龙战斗机经常在他们头顶上以极低的高度飞过,苦力们因为害怕而无法专心工作。那时的我将其视为锻炼胆量的训练,但现在想来,不知当时那些苦力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看待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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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负责对空无线通信,但有一天应有线通信的战友请求,陪他们工作了一天,没想到这工作竟然这么辛苦。有线通信真是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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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收到无线电消息称十几架B-29轰炸机从中国成都起飞,并正从大连上空北上时,我方战机将在奉天上空迎击敌机。对于我们对空无线电队来说,这才是真正的考验,我们需要用隐语与单座战斗机联系,引导它们与敌机交锋。由于对手是飞机,因此行动必须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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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严格的训练中,我们学习了如何破解航空密码、区分敌机与友军飞机,以及与单座战斗机进行通信的方法等。这些都是军务中的重要任务,需要高度的专注与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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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连北上,目标轰炸奉天的B-29轰炸机,友军战机飞至6000米的高度,在辽阳上空进行拦截。然而对付飞得更高的敌机,只能凭借“大和魂”继续上升与之交战。敌机保持着整齐的编队,伴随着隆隆的爆炸声,从容不迫地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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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惜性命。为了国家,天真的飞行员怀着满腔热血飞向敌方阵地。“死轻于鸿毛,义重如泰山”,军队的教育深深植入我们的内心。在当时,这便是我们将士们心中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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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千米的高空,我们根本无法抵挡B-29的攻击。B-29的机枪像冰雹般猛烈射击,我们毫无办法应对。最后只能说一声“对不起”,迫不得已进行了轻伤的迫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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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敌人在我们飞行场的火药库放火。虽然这是敌区的常事,但我们还是必须冒着生命危险去灭火。那时,我们被教导说死后会进入靖国神社,所以就怀着这样的信念去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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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全员被召集到营地操场。破旧的收音机里传来了大元帅陛下(指昭和天皇)的话语。虽然杂音很大,听不清楚天皇在说什么,但军官们似乎明白了,我们输了这场战争。刚开始我难以相信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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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那些为国尽忠、认真战斗的士兵,怀着殉国精神,喊着“天皇万岁”自尽。我也曾准备效仿,但三位已婚的老兵劝阻了我,改变了我的命运。现在,我非常感激那三位老兵。满洲平原上落下的红色夕阳,如今依然悲伤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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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位老兵来自北海道,他们有妻子和孩子,故乡还有等待耕种的田地和年迈的父母。他们流着泪劝我不要自尽,彻底改变了我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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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但我们没有立即投降。部队在苏联坦克的追击下,在大雨中撤离了被淹没的飞行场,最后只能三三两两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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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进满铁官舍的四名兵士,得到了好心日本人赠送的中国服装,伪装成满洲人。我们为了避免给官舍的人员带来麻烦,那晚悄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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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辽阳到鲜满国境的穌河屯,我假装成中国人步行前往。过了鸭绿江后,朝鲜是日本领土,因此应该没有问题!我想只要通过平壤,到达釜山后就能找到解决办法……这种想法过于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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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附近的日本居民家换上了满洲服装后,我搭上了从苏河屯到安东的朝鲜人复员者乘坐的火车。在经过隧道时,我被烟囱冒出的火星灼伤,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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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满洲逃出进入朝鲜后,我以为终于安全了,没想到并不那么简单。我被一群当地民兵围住,逮捕后被关进了一个储物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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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刻感受到了南北朝鲜的不同。面对手枪接受了严厉的审问,我坚定地表示“为了东洋和平而死是本望”(当时的年轻人都是这样被教育的)。虽然如此,审问官却苦笑着,最终没有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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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稍微抵抗了一下,待遇变得非常恶劣,受到了不少折磨。不过因为我不是军官,所以没有经历过于严酷的审问。我被送往新义州的监狱囚禁了三个月,吃着发臭的食物。大约在11月时,苏联兵来到北朝鲜三合里,将我们转移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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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冷的日子里,苏军把日本兵转移到了北朝鲜的三合里。在那里,仿佛在投降半年后重新见到了日本军队的集结点。我换上了旧的日本军服,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军人身份。从这里开始,我作为战败军人被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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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篇》在这里结束。然而,更艰难的命运在后头等着我们。作为战俘,从北朝鲜的三合里出发,横跨欧亚大陆,直到旧苏联乌克兰共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