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徐牧心
编辑 | 陈之琰
刚刚过去的中秋节,源码资本的五位投资人为这家满十岁的机构写下了一封4000余字的“情书”。创始合伙人曹毅在这篇题为《风险投资是平衡现实与乐观的艺术》的文字末尾写道:源码——争取对得起这个名字,并明确表态要“接着长跑”。
曾被寄希望创造全新时代的中国VC2.0们接连迎来了十岁生日。
2013年9月,当张震、高翔、岳斌三人在北京三元桥的一家酒馆里吞下两瓶茅台的那刻,他们或许已经期待一段新的篇章。几天后,三人向IDG资本提交辞呈。
次年,定位中国Founders' Fund的高榕资本成立。
从高榕开始,中国VC2.0一代——或许今天已经鲜有人再提及这个概念——也由2014年启幕。
包括高榕、源码在内,VC2.0的实质是国内老牌风险投资机构培养起的中坚力量们,怀抱创新和野心走向独立。在创投和募资的红利期,这份名单星光熠熠:云启创投的毛丞宇、愉悦资本的刘二海、启赋资本的傅哲宽、峰瑞资本的李丰、弘晖资本的王晖、XVC的胡博予、浅石创投的胡海清……
这群有能力(至少自认为有)踩在黄金时代顶点完成裂变的人,被时代的红利、陷阱、转折、机遇先后击中。他们投到过影响中国商业世界的独角兽们,也是一个个风口的创造者、助推者和参与者。他们是无比幸运的一代。
对于VC而言,十年是个极为重要的时间节点。在一支基金的生命周期里,通常要在前四年内完成投资,后六年则主要致力于退出与回报。而从VC机构通常每3年新募集一支基金的惯例,十年也意味着持续募资和脱离创始人光环的机构化能力。
红杉中国就曾把十周岁过得极为热闹。那被称为2015年的“创业届春晚”。到场的除了沈南鹏,还有刘强东、徐小平、梁建章,以及刚与大众点评完成合并的王兴。
但对VC2.0们来说,他们的挑战或许更大:相较于前辈们的雄厚家底,他们在水大鱼大、但也愈发红海的投资行业里,几乎从成立第一天就在面对速生速死的考验。
从“国九条”到“新国九条”;从阿里巴巴赴美上市到阿里巴巴完成港交所、纽交所双重主要上市;从万物共享的移动互联网到言必及AI的投资新纪元。十年过去了,VC2.0们很怀念它。
源码的十周年是一场坐在青岛海边的大型回忆杀。目前的几位合伙人——刘思颖、景雯娜、黄云刚、王星石以及曹毅,分别上演“忆当年”。比如刚成立时只有五六个人,只能在字节的一个机房旁边“蹭”办公室,把马路对面的酒店大堂当做会议室。又比如,曹毅想到源码这个名字是在一个木头餐桌旁,最终他以“探寻本源,格物致知”形容自己创业做投资机构的初心。
2014年7月,黄明明告别天使投资人生涯,创办明势资本。今年十岁的明势做了个视频为自己庆生,找来包括李想、李泽湘、雷军、闫俊杰、汪玉、沈南鹏在内的各位大佬,一人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但视频及配乐的制作者不是以往的供应商,而是由MiniMax视频模型abab-video-1、音乐模型abab-music-1、海螺AI制作生成。
大模型为明势的十周年这样“写道”:“AI火花里/科技之光指引方向,算力的跳动/饱含未来想象。”
作为本土基金2.0的代表,啟赋资本将自己的十周年活动命名为“荣耀庆典”。会后,傅哲宽这位投资行业里沉浮20年的老兵在自己深圳的家中写下了一篇回顾。从达晨到啟赋,他自认是VC2.0里基础较差的,是后面的赛道选择“拯救了自己”。
本土基金中迎来十周年的还有2014年改制“重生”的毅达资本。彼时,为了解决纯国有体制机制难以适应创业投资这一难题,江苏高科技投资集团计划在内部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新设立的混合所有制公司——毅达资本。78人放弃国企员工身份加入其中。而今年年初庆祝十周年时,其员工达到258人,基金规模达1024亿。
线性资本的十岁庆生则由创始合伙人王淮回答了若干个问题。其中一个问答如下:
问:成立十年的感受?
答:梦幻。从10年前的万众创新,大开大合,到现在的举步维艰。
面对问题的还有创办梅花创投的吴世春。已经走上“多元赛道”的他每年都会发一封自己的亲笔信,十周年也不例外。今年,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怎么走接下来的十年?
不同于VC2.0们的各自低调,梅花创投以一种高调、热闹的姿态庆贺了自己的十周年。在以“创投十年”为主题的“高峰论坛”上,梅花创投请来了单俊葆、朱啸虎等嘉宾对话。有趣的是,十周年庆在安徽合肥举办,这个以“合肥模式”出名的城市,恰隐隐契合着近来和地方引导基金走得很近的梅花创投。
生日会的最后,吴世春补上了十年之问的回答:坚定向前走就是答案。而今年1月就该过生日的高榕资本,VC2.0的开启者,则到现在还没将蛋糕摆上桌。
他们捕到了哪些鲸鱼?
十年了,VC2.0为中国创投贡献了什么?
作为VC2.0的代表,高榕资本是拼多多一战中的最大赢家。我们曾在《靠拼多多赚最多钱的投资人》中还原了这个过程:在拼多多的B轮,也就是拼好货向拼多多转型的当口,融资最艰难的时刻,高榕的投入成为拼多多的“救命钱”。这成为一个经典的homerun。保守估计,拼多多为高榕带来了超过70亿美元的回报。
另一个传奇的投资来自源码资本。曹毅与张一鸣的关系,一直被作为“投资人与创业者互相成就”的教科书,在红杉没有抓住字节的曹毅,在成立源码后将第一笔投资,500万美元给了字节,在字节成长为超级独角兽后,张一鸣也成为了源码的个人LP。
移动互联网红利走向尾声,造车新势力登上历史舞台。也到了明势资本大显身手的时刻。2023年底,明势投资的知行科技上市,这也成为了明势在智能出行领域继小牛电动、理想汽车、裕太微第四个IPO。这是黄明明的最大根据地,也成就了明势。
后来有人说,国内机构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投了EV的,一种是没投的。造车新势力中,投进理想的还有梅花、源码,愉悦资本则在蔚来最低谷时,以3000万可转债的方式加仓蔚来,此时蔚来的股价只有3美元,后续则一路飙升到60美元,刘二海后来透露,这次投资回报相当于“拿回几支基金”。
线性资本则在彼时无人看好的机器人领域有所斩获。2017年,在大部分投资人逃离机器人领域时,线性投资人黄松延接触到了思灵机器人,以“工程师更懂工程师”的优势成为思灵机器人的种子轮投资人,并持续跟投了后面的几轮,2023年,思灵机器人的估值超过15亿美元。除此之外,估值超过600亿人民币的地平线,也是线性的代表案例,王淮仍旧记得当余凯还在百度的时候,两人在海淀一家破酒店门口撸串,好多次晚上聊到深夜,畅想对行业未来的变革,畅想创业的准备。“但再怎么畅想,也没想到后来会那么难。”
当时代的钟摆来到了人民币基金这边,homerun级别的传奇故事少了很多,啟赋资本7年连投3轮泡泡玛特斩获百倍回报是其中很难绕开的经典之战。而在人民币基金更为擅长的硬科技领域,毅达投出了198家“专精特新小巨人”。
时代步入AI时代,新一轮较量拉开序幕,奖品是TOP6的份额。云启和明势投资了Minimax,而源码和高榕投了月之暗面,愉悦资本参投了百川智能。
忘记VC2.0
在挑战重重的当下,走到十周年的VC回望过去只是生日任务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放眼未来、看见未来。从这些VC2.0们各式庆生的细枝末节中,我们也发现了他们各自对于未来的新叙事。
明势资本是为数不多成功募集到中东资金的机构,同时其在AI领域也持续加码,投出如Minimax、LibLib等项目。正如其在十周年视频中提出的新口号:计算探索未来。
毅达资本则强调了几个坚持:坚持对接一手的LP资源,坚持投资一手的项目;坚持投资就是投人的理念,坚持独立的财务和法务尽调,坚持项目尽调“只唯实”;坚持“行业研究+区域深耕”双轮驱动;坚定地投资科技。
啟赋资本针对未来的大逻辑是“在一个大的上升趋势中进行选择”,因此新材料、产业互联网是其此后的持续发力点。“我们看中的就是未来的机会。我们只需要在早期介入,然后随着不断成长的行业共赢。”傅哲宽在自述中这样写。
吴世春说:“上对桌,不下桌。“上投资新质生产力的桌。上和地方引导基金合作、做好返投的桌。上借助新媒体流量打造网红影响力的桌。然后,坚持不下桌。”
王淮则说未来的任务是:Survive and thrive(生存和发展)。
浅石创投的胡海清对未来的描述,基本符合一个垂直基金的画像:“尊重行业本质,将差异化聚焦垂直产业链,在一个符合未来大趋势的新科技赛道做深、做透。”
曾经的源码早期团队决心要恢复到“一个披萨就能搞定投资”的六七人团队规模。黄云刚将从下一期基金开始主导管理并独立运营“源码律动”基金。在庆祝十岁生日的海边,他向同事们分享了一个自己印象最深的CEO所说的话:“我选你们,不仅因为你们的专业能力,更因为我们有机会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2024年2月5日,在其微信公众号注册后的3626天,高榕资本将名称更改为:高榕创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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