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家眼中的婚姻与家庭 | 牛津《社会学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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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词典(第4版)

〔英〕约翰·斯科特、戈登·马歇尔 主编

陈云松、白中林 等译

页数:1564

装帧:精装

商务印书馆 2024年7月新书上市


牛津《社会学词典(第4版)》由英国国家学术院、社会科学院院士,英国社会学协会前任主席组织编写,其中译本由国内知名社会学学者陈云松、白中林主持翻译。2000多个词条涵盖全面、简明扼要、重点突出、易读实用。内容涵盖教育、性别、人口、社会分层、医疗、宗教等社会学的不同领域,从古典社会学到当代社会学的关键术语及相关学者,从社会学到与社会学交叉的心理学、人类学、哲学、政治学及经济学等专业,致力于厘清与疏通社会学的概念、脉络和趋势,是社会学相关学科研究学习的常备工具书。
今日特别辑录牛津《社会学词典(第4版)》中与“婚姻”和“家庭”有关的一组术语及其注解,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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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riage

婚姻

婚姻在传统上被认为是一种被法律认可的关系,它发生在成年男性和成年女性之间,并承载着特定的权利和义务。但是,在现代社会中,婚姻有时候会以更为自由的方式被诠释。“像已婚一样生活”这一短语则表明,出于许多原因,我们没有理由将同居排除在外。尽管如此,值得注意的是,即使这个定义更为自由,同性伴侣也会经常被排除在外。虽然同居越来越为人们所接受,并已常成为婚姻的前奏,但是人们仍然会将住在一起与“正式的”婚礼和婚姻区别开来。

不少最近的社会学研究,不管是英国的还是美国的,都会讨论到人们对于婚姻这一制度在走向衰落而感到愈发恐慌的感受。这种恐慌源于两个方面:首先,出现越来越多的婚姻关系破裂和相应的离婚;其次,随着更多的人在同居关系之中甚至是在婚姻关系之外抚养子女,婚姻事实上变得过时了。毫无疑问,离婚在不断增多。如果英国的离婚率继续保持当前水平,那么平均每三对夫妇里就会有一对以离婚收场。在最近这些年中,初婚年龄的中位数在明显上升,青少年婚姻在明显减少,并且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尽管还只是小部分人,会终身不婚。与此同时,同居的比例在持续上升,在结婚前先同居俨然已成为一种规范。除此之外,越来越多的孩子是在婚姻关系之外受孕和出生的。看到这些统计数字,人们或许可以合理地断定婚姻的未来将黯淡无光,但是,婚姻对于绝大多数成年人来说,仍然是令人向往的生活方式。即使是在那些经历过一次婚姻失败的人里,大多数仍然有足够的乐观心态去开始第二段婚姻。

为什么人们要结婚?在西方社会中,人们会强调婚姻偏情绪的方面,也就是劳伦斯·斯通(Lawrence Stone)所说的,“情感个体主义在盛行”( 参见《英国 1500-1800年的家庭、性和婚姻》,1977)。虽然彼得·伯格(Peter Berger)观察到,“丘比特的闪电很大程度上是由阶级、收入、教育、种族和宗教背景等确切的渠道在导航”(《与社会学同游》,1963),但是,人们对伴侣的选择,主要还是出于对一段关系中所提供的温情与爱意的渴望。虽然婚姻明显更倾向于发生在背景相似的两个人之间(婚姻的同质性),但是我们仍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以及伴侣选择的刚性程度是否在不同社会群体之中会有不同。出人意料的是,美国的一些近期研究表明,阶层地位越高,同质性的婚姻就越少( M. 怀特[ M. whyte]的《约会、交配和婚姻》,1990)。这一研究还指出,婚姻同质性这一变量几乎无法预测婚姻关系的成功与否。

对于婚姻成功和婚姻调整的关注,已成为近期研究越来越重要的一部分内容。正如大卫·摩根(David Morgan)(《家庭》,1985)所谈到的,婚姻正在“医疗化”——治疗师和婚姻咨询顾问在随时准备着去应付婚姻问题和提升婚姻质量。这也提出了一个问题:应该怎样去衡量一段婚姻成功与否?很明显,稳定性并不是一个充分的指标。有些夫妻过得很不幸,但仍然在一起。反之,有些夫妻有着让人嫉妒的关系,却离婚了。一系列的婚姻质量清单被开具出来。另外,人们最近意识到,婚姻质量和婚姻问题这两者事实上是独立的。例如,冲突和争吵在一些婚姻中可能是关心和投入的标志。很明显,婚姻在生命周期的不同时段会遇到不同的问题。养家糊口伴随着较高的婚姻张力,这点对于有小孩的父母尤为突出。再婚家庭相较于初婚家庭会有更大的破裂风险,特别是在有继子继女的情况下。这或许部分是因为,在社会期望和规范仍然表现出婚姻应当相守到老的传统期待时,再婚家庭是一种不完整的制度安排。正如安东尼·吉登斯(Anthony Giddens)所指出的,从“破裂的婚姻”和“破碎的家庭”这类词汇可以透视到传统的理想化安排,且这些词汇具有不幸的、负面的内涵,特别是对于那些父母分居或者离异的孩子而言。

研究越来越多地聚焦到就业与家庭生活(包括婚姻)之间的相互关联。其中主要焦点在于,女性就业怎样影响了婚姻关系。基于追踪调查数据,美国的研究者发现,相比对家庭收入贡献较少的女性或者全职太太,对家庭收人贡献较多的女性更有可能离婚。这或许是因为,在财务上对其丈夫依赖较少的妻子不再愿意去忍受一个屈从的位置,而且她们也有足够的资源使得她们可以选择离开。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女性就业是否带来了婚姻中更大的平等呢?一些家庭研究者描绘了一个家庭如何变得更加对称的美好图景,但是另一些人对此表示怀疑,并强调即使女性在从事全职工作,家庭内部的传统劳动分工仍然存在。
杰西·伯纳德( Jessie Bernard)(《婚姻的未来》,1972)提出,所存在的不止是一个而是两个婚姻,妻子的婚姻和丈夫的婚姻。一些研究也相应地显示,丈夫要比妻子从婚姻中受益更多。相较已婚女性,已婚男性会有更好的心理健康状况并更少地表现出与压力相关的症兆。那些将婚姻视为一种压迫制度的女性主义者则劝说女性不要结婚。不管怎样,婚姻中的不平等反映了社会中的性别不平等。正如克里斯·哈里斯(Chris Harris)所说的,“人们预期到,不管夫妻之间在形式上多么地平等,妻子对于婚姻不平等的感觉仍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是因为,出于一些原因,她们在参与劳动力市场时并不能获得与男性同等的待遇”(《家庭与工业社会》,1983)。伯纳德进一步提出,从家庭主妇到养家糊口的人这一转型,会让每一段关系都经历震颤。双薪婚姻正在播下变革的种子。尽管统计数字看起来糟糕,但是婚姻还是一种较有韧性的制度,渐渐地,丈夫和妻子从中获得的收益会变得更加平等。
完整词条参见《社会学词典(第4版)》,商务印书馆2024年7月新书,第813—8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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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le, conjugal

夫妻角色

源于家庭分工的丈夫与妻子之间的特定角色。在其经典研究《家庭和社会网络》(1957)中,伊丽莎白·博特(Elizabeth Bott)观察到夫妻配偶一方通常负责在财务上支持家庭,另一方则负责家务劳动,包括家政和儿童照顾。但是关于夫妻角色在多大程度上是分离的,这方面有很大的差异性。虽然博特并不认为夫妻角色是被阶级决定的,但是夫妻之间的联合角色倾向与中产阶级婚姻相关。在《伦敦东部的家庭与亲属关系》及后续著作《对称家庭》(1973)中,迈克尔·杨( Michael Young)和彼得·威尔莫特(Peter Willmott)认为,即使在工人阶级中,也有向夫妻之间的联合角色转移的趋势,与这种转移相伴随着的是“像朋友般友善性”婚姻被认为是理想类型。然而,当更多近期的经验研究表明传统的劳动分工在逐渐式微时,不平等依然清晰地存在。时间—预算研究揭示出虽然丈夫在家中事务上可能会帮更多忙,但在谁做家务活上,几乎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尽管如此,即使妻子从事全职工作,家务活的全面分担仍然是少见的。关于全职妇女嫁给家庭妇男的案例非常罕见,具有新闻价值。目前并没有证据表明夫妻在权力和控制上的差异在消失。关于家庭财务管理的研究表明对妻子的家务津贴支出是很普遍的,很多妻子仍然不知道她们的丈夫挣多少钱。在迈克尔·安德森(Michael Anderson)等编的《家庭的社会与政治经济学》(1994)一书中,所有这些问题——家庭劳动分工、家务时间分配、家庭内部财务分配模式——从改变夫妻角色意义的观点来看,都被给予了严格的经验处理。
完整词条参见《社会学词典(第4版)》,商务印书馆2024年7月新书,第1198—1200页。

domestic division of labour

家庭分工

该术语指在家庭内部对任务、角色和责任的分工。随着越来越多已婚妇女进入正式劳动岗位,社会学家开始更细致地考察家庭和工作场所之间的联系,包括女性参与有偿劳动是否带来“传统的”家庭角色以及家庭劳动组织的改变。研究者在相对短的时间内贡献了大量经验研究和理论文献。

早期的一些研究对某种乐观的看法提出质疑。例如迈克·杨(Michael Young)和彼得·威尔莫特( Peter Willmott)在《对称家庭》(1973)中发展的观点,即尤其是在中产阶级家庭中,丈夫和妻子会越来越倾向于共同完成赚钱和操持家务的任务(在这之前它们是分隔的)。罗伯特·布拉德( Robert O. Blood)和唐纳德·M.沃尔夫( Donald M. Wolfe)(《丈夫与妻子》,1960)基于对底特律家庭的大样本调查发现,家庭任务中的性别隔离基本上没有改变:男性在外从事需要“机械才能”的工作而女性需从事家务劳动。安·奥克利( Ann Oakely)的《家务社会学》(1974)和史蒂芬·艾德格尔(Stephen Edgell)的《中产夫妇》(1980)也报告了类似的研究发现。罗纳(Rhona)和罗伯特·拉波波特(Robert N.Rapoport)针对双事业婚姻的研究关注到女性遭遇的角色冲突(role conflict)该冲突导致她们承受来自传统家务劳动和支薪工作的“双重负担”。

最近的更多研究详细地记录了传统的女性家务分配基本上保持不变的情况。莉迪亚·莫里斯(Lydia Morris)的《家务劳动工作》(1990)对这一迅速发展的研究领域进行了非常优秀的总结。她认为美国和英国的研究产生了类似的结论最重要的包含以下几点女性包括就业的女性继续承担主要的家务负担男性负担家务劳动的增长(程度很小)不能抵消女性提高的就业率可能是生命周期效应导致照顾小孩的额外负担的增加,从事兼职工作的女性的收入最低但与其他阶段相比男性在生命周期的这个阶段倾向于更多地参与家务劳动无论妻子是否工作丈夫花费在家务劳动上的时间保持相对稳定。这些研究在侧重点上和具体观点上的区别是有意思的但与已经得到确认的核心观点相比就显得无关紧要了。莎拉·伯克(Sarah Berk)重复了这一观点:“丈夫的工作活动和与工作领域相关的个人特征是决定家庭总市场时间的最重要因素……但是……很少有已婚男性在从事家务和照顾小孩中扮演重要角色”(《性别工厂》,1985)。

完整词条参见《社会学词典(第4版)》,商务印书馆2024年7月新书,第349—3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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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mily, nuclear

核心家庭

核心家庭一词用于指由配偶及其仍受抚养的子女组成的家庭单位。家庭的早期论述强调了核心家庭的生物学必要性。人类学研究强化了核心家庭的“自然性质”,如乔治· 默多克( George P. Murdock)断言,核心家庭是一个“普遍的人类群体”(《社会结构》,1949)。默多克将这归因于核心家庭在完成物种生存和社会连续性所需任务方面的效用,即性关系的调节、生育、儿童社会化以及两性之间进行经济合作等。社会学家强调单纯生物学角度不足以充分理解家庭形式,并坚持认为有必要研究意识形态、政治和经济进程如何形塑核心家庭。

对家庭的结构功能主义解释(参见塔尔科特·帕森斯[Talcott Parsons]和罗伯特·贝拉斯[Robert Bales]的《家庭、社会化和互动过程》,1955)仍然很重要,因为随后的许多家庭社会学都是对功能主义解释的回应。然而,由于历史和跨文化差异的证据,孤立地认为核心家庭是为适应成熟工业经济的需要而发展起来的观点现已不再被世人接受。帕森斯认为,核心家庭适合工业需求,其主要原因是:一方面,它使家庭可以在经济上独立于更广泛的亲属群体;另一方面,它确保了在个人主义和非个人化的世界中,成年人和孩子有一套稳定的甚至是有限的情感关系。威廉·古德(WilliamGoode)(《家庭》,1964)也强调核心家庭很好地服务于工业社会,提供了克里斯托弗·拉施(Christopher Lasch)所称的“无情世界中的避风港”。(《无情世界中的避风港》,1977)但是,古德同时也警告说,家庭的形式和功能会随着个人意愿与动机变化而变化。

家庭作为避风港”这一论题提出了为谁提供避风港的问题。通过将家庭视为一个统一的实体,权力的存在被忽略了。丈夫、妻子、父母和孩子都有不同的利益和不同的权力。迈克尔·杨(Michael Young)和彼得·威尔莫特(Peter Willmott)在《对称家庭》(1973)中声称,核心家庭正变得更加平等,性别角色的分工更加灵活。但是,许多女性主义者并不接受这一乐观的观点,他们认为家庭是一个压制性的机构,特别是对女性而言。显而易见的是,随着离婚率上升和人口老龄化,核心家庭不再是英国或美国的常见形态。一个成年人通常会经历两次核心家庭:一次作为原生家庭中的孩子;在一段独立时期后,作为其婚姻家庭的父母(参见C.哈里斯[C.Hanris]的《家庭与工业社会》,1983)因此,核心家庭仅与生命历程中的某些阶段有越来越多的联系,并且相比过去持续时间更短。鉴于大多数已婚妇女和母亲都就业,她们的角色结构也可能有所不同。尽管如此,核心家庭似乎是一个非常有韧性的机构,可以幸免于各种社会动荡并适应社会变迁。

完整词条参见《社会学词典(第4版)》,商务印书馆2024年7月新书,第447—449页。

domestic violence

家庭暴力

特指男性对女性实施的(肉体或精神上的)暴力行为。20世纪70年代以来,这一概念因女性主义者的积极倡议而逐渐被大众所知。最初的倡导者中就有专门为女性受害者提供庇护所的人士,他们认为家庭暴力反映了权力关系中的性别不平等和对女性的压迫。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说,这个概念包含了所有发生在家庭内部的暴力行为,但是针对儿童的伤害一般都被称为儿童虐待。警察通常都不愿意干预家庭暴力事件,认为家庭属于私人领域。
完整词条参见《社会学词典(第4版)》,商务印书馆2024年7月新书,第3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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