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秋天
文/高钰
小时候，父母去田地里干农活，就把我关在自家的院子里，渴了去水缸舀一瓢水喝，饿了去蒸笼里抓个馍吃，剩下大部分时间，就自己在院子里玩耍。
用一根树枝挑着一个塑料袋，顺着风的方向奔跑，去追逐风；看见蝴蝶便去抓，从花园追到菜地。或用一把粮食逗树上的鸟雀，他们扑棱着飞下来觅食，可想要逮住它们比登天还难；若实在没有什么可玩了，就躺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
天空的云朵缓缓移动着，它不停变化着形状，刚还是一匹奔腾的战马，一眨眼又变成一只兔子，那兔子打个滚就卷进棉花似的云堆里，云堆散了，兔子也不见了。
长时间注视着天空，就会有一种压抑感，感觉天空沉甸甸的扑面而来，离我越来越近，渐渐地我的身体便和天空融合在一起，随着它一起变动，向左、向右、向南、向北……
云朵在不停的变幻，我的眼皮越发沉重起来，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周遭是寂静的，连风都停止了，睡着是那么纯粹，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我在小院里沉沉的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揉揉眼自然睡醒了。有时候或被邻居家的狗叫声惊醒，或被路过的鸟儿叫醒。
长大一点的时候，就要去帮家里放牛了。赶着牛去一片水草丰茂的地方，将牛拴在一边的树上。牛优哉优哉的吃草，我便在周边玩耍；甩泥人、爬树叉、摘野果……总之，自己总会有无尽的点子找乐子玩。若是玩累了，找一块干净点的地方，眯着眼睛顺势一躺。
身下是青草地，脑袋旁是不知名的野花，将草帽盖在脸上，胡乱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听着老黄牛在不远处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不知是秋乏还是怎得，渐渐地我就昏昏欲睡了。
等我睡醒来的时候，牛已经吃饱，舒服的卧在树下摇着尾巴拍打着蚊子。有时睡醒来，发现牛不见了，它自己去寻找别的草地了。我这才漫山遍野去找牛，回到家少不得挨一顿打骂。
再长大一些的时候，就需要帮家里分担家务了。家里总是有干不完的农活，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闲不下来。种地、喂牛、拔草、施肥、耕地、几乎天天都事做。
家里总有干不完的农活。午后的田地里又闷又热，锄草也好、耕地也罢，都是枯燥乏味冗长的，干一个上午，抬头还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土地，看的让人沮丧。越看越会感觉又渴又饿又累，大人们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不一会就远远地把我甩在了后面，我顶着一身疲劳，歇一会，干一会再歇一会。
午饭一般都是自家带的稀饭馒头，吃过午饭，父母会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聊聊天，休息一会。这时父亲若是心情好，就会给我搭建一个休息的地方。有时候在麦地、有时候在高粱地、有时候在土豆地，反正不管在哪里，只要是在庄稼地里，他总会有办法。拉三捆玉米杆靠在一起，或割几捆野草靠在一起，在地上铺上一张装粮食的袋子，一个简易的休息场所就有了。我便躺在搭建好的阴凉里眯上眼。
风从草垛间空隙里穿过。这时候的风，似乎没有了燥热、没有了沉闷、又累又困的我瞬间便可睡去。睡醒来的时候，也不想起来，就呆呆的望着天空。云朵遮住了太阳，风从耳畔吹过、从脸庞略过、从额头到身体都是清爽的，这时感觉自己是轻飘飘的，希望风能将自己带走，不用再干活。若风能带着我飞过树梢、飞过屋顶，飞过山峦，带我去看外面的世界，去看山外面的样子多好……
也不是所有的家务都是乏味的，也有好玩的，譬如割牛草。吃完下午饭，我便拉着板车去自家地里割草，一般是去“和草”地。“和草”就是将各种农作物混合种植在一起，有苜蓿、高粱、豆子等，高高低低的草混在一起，长得茂盛浓密。
天色还早，晚霞将天空映的通红，夕阳在霞光中滚动，它像个调皮的孩童，一会偎进了白云，染上几丝云朵、一会跳进霞光，将自己染成一个红色的火球、一会跳进黑色的云层，将自己弄得脏兮兮，半天也挤不出云层。我也会忙里偷闲，躺在板车仰望着天空，身旁有秋风摇扇，耳畔有秋虫唱曲。
小憩后，赶紧起身挥起镰刀，割上几大捆草塞进板车，拉着回家。夕阳缓缓沉下，暮色将四野包围。无忧无虑的少年拉着板车，哼着歌曲，向着村庄和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这时候的果园子里，苹果和梨都散发着各自不同独有的清香，躺在苹果树或者梨树的树杈上，顺手摘一颗果子，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月光在树叶之间若隐若现慢慢移动。云朵将月亮遮挡住又悄悄又移开，月亮悄悄隐去，星星眨眼。我哼着小曲，想着心事，听见门前小水沟里，青蛙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嚷着。
到了中秋，月亮大得像个圆盘，落在房子后面的山梁上。夜格外的明亮，鸟雀都耐不住寂寞了，飞上树梢叽叽喳喳聚在一起，好像在开会。家里的苹果、梨子、枣、核桃，还有母亲烙的月饼都满满当当堆在了盘子里，放在院子中央的桌子上。父亲净手焚香，向着月亮祷告，祈祷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人幸福安康。
月明如昼，父母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聊着天气或庄稼，我躺在凉席上仰望星空，凝视着月亮背后那个若隐若现的星星和它悄悄说话……
作者简介：高钰（高生勇），现任平凉市朗协主席，崆峒区作协副主席，崆峒区政协委员。作品散见于《南方青年》《青年一族》《打工族》《暖泉》《崆峒》《九龙》等杂志，《平凉日报》《宁夏日报》及各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