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和风徐徐
回忆童年生活,充满了很多“偷”的快乐。这种快乐,不能与大人道,只能偷偷藏在心里,一个人偷偷玩味,越想越乐,有时还会忍不住偷偷发笑。
小学时,父亲教书的李店小学里种了很多柚子树,有十多米高。9月开学之后,柚香飘荡在校园里,早把我们的馋虫给勾出来了。苦于平时人来人往,我们几番想作案,却无从下手。周末放学后,校园里空荡荡的,天赐良机岂能错过?我们几个教师子弟就一起偷偷摸摸爬上树去摘果实。然后一溜烟跑到校园外的田野里,分享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偷来的柚子简直是人间美味呀,几个人囫囵吞柚,三下五除二便销赃完毕。柚香却留在唇齿,三日不知肉味。
实际上每年中秋到来之际,学校会统一采摘柚子并统一发放。父亲会在中秋节前,肩挑着十多个柚子带回家。我们兄弟仨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鸟,钻着脑袋齐刷刷早早坐在家门口,盼着父亲回来,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大快朵颐。
父亲一到家,我们心燎火急地切开,一咬,妈呀,好酸,牙齿都要掉下来了。哎,同样的柚子不同的场景,味道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后来,我们家从皇渡桥搬到城南教室楼,我们兄弟仨也都离了家,在上海求学工作。退休后的父亲想到我们爱吃柚子,种下了一棵柚子树。父亲精心养护着这颗柚子树,这棵树也仿佛有灵性一般,长得枝繁叶茂,每年结出很多又大又甜的柚子。父亲采摘后,挑出最大最饱满的,留着我们回家时吃。
而今,这棵树已经有20多年了,父亲也在五年前过世。而树犹在,依然高大挺拔,每年还结着果实。五年来,换作母亲帮我们采摘着果子,留存着果子,盼着我们回家。
还记得小时候伯父家的院子里种了许多葡萄。夏末秋至,秋色满园关不住,串串葡萄出墙来。我们对着满园葡萄垂涎欲滴,心里蠢蠢欲动。
等伯父出去劳作的时候,我们一群小孩马上分工合作,采取行动。有的望风,有的拿着竹竿去敲打,有的攀上外面的大树,小心翼翼地爬到树丫上,像猴子捞月般地伸手去摘葡萄。有时候没有竹竿,就用石头朝葡萄架上砸,一不小心,石头弹回自己头上,脑袋开花,一脸血色,乐极生悲。
有时,望风的孩子大喊:“伯父回来了!伯父回来了!”我们马上作鸟兽散,刹那间逃之夭夭无影无踪,伯父浑然不觉,我们窃窃自喜。
有时,我们行动成功,拿着一串串偷来的葡萄,躲在某个角落,一个劲往嘴里塞,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抹干净嘴巴后分头回家。
虽然我们当时还小,但很有团队精神,分工明确,大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气概。有时候被伯父逮着了,嗨,大家一起挨骂呗。伯父是初中老师,他逮住我们,“不是不让你们摘,葡萄自有它生长的周期,你们猴急偷去的,还酸着哩。”
当中秋来临之际,伯父格外开恩,叫上我们一群小孩一起采摘葡萄,然后每家每户去分发劳动果实。中秋月圆之夜,父母供上葡萄和月饼,点上香烛,带着我们一起对月祭拜。祭拜完成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上不是偷来的葡萄,在村里招摇过市,甚是快哉。
现在伯父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每当回老家路过老宅时,总感觉到伯父还在葡萄架下,躺在椅子上睡午觉,而我们一群小孩,则虎视眈眈地望着藤上的果实, 心里痒痒的。
除了偷吃的外,我们还会偷偷出去玩。
盛夏的傍晚,呱噪了一天的知了开始歇息。这个时候只要哪个孩子呼唤一声,野在各个角落的孩子们,会马上聚集一起来到门前的河塘里玩水。我们互相推搡着,如果有人不敢下水,其他孩子会故意朝他拼命泼水,把他全身弄湿了,就不得不下水了。
父母怕我们危险,三申五令严禁我们兄弟仨去河塘玩水。我们背着父母,偷偷跟着堂哥堂姐出去。我不会游泳,堂哥就让我一手勾住他脖子,一手让我自己划着,带我游向对岸。
大孩子们都以能游到对岸为荣,他们发起比赛,看谁游得快。当谁游到对岸的时候,孩子们一阵欢呼,啧啧赞叹。我们在水里互相泼水,打着水仗,大声吆喝,此起彼伏的笑声,回荡在河岸上。
过足玩瘾后,我们赶在父母回家前跑回家,洗好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瞒过父母的眼睛。
就这样,经过一个夏天,我学会了狗爬式的野生游泳,还学会了潜泳。下潜前,要吸足气,然后猛地向河塘底潜下去。一开始我只能半潜,只把脑袋伸进水里,背还浮在水面。几次之后,就能潜到河底。我们还比赛谁潜的时间长,谁潜的距离远。
寒冬来临,河塘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我们又偷偷出去玩冰,趁父母不在家,把小凳子带出去放到冰上。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另一个人推着凳子滑动,然后互相轮换。推出去的一霎那,坐着的人如脱了鞘的剑一般飞驰在冰面上,感觉心也快飞出去了,刺激而快乐。
后来,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河塘里只能结一层薄薄的冰,根本不能在上面玩耍,再后来薄冰也没有了。现在,这个河塘也填没了。这种飞驰的乐趣只能在记忆中一遍遍地回味。
度过了一个带着些许“偷”的味道的童年,我也考进了省重点中学永康一中。从此“改邪归正”,开始了新的生活。
岁月虽然偷走了我的童年,但是聪明的我已悄悄把童年那份偷来的快乐珍藏在记忆里。那份快乐经过时光的发酵,在越来越卷的成人的世界里,愈加香醇,愈加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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