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剧照
《年终大奖》剧照
《再见老师》剧照
《我来咯》剧照
近日，喜剧综艺《喜人奇妙夜》唯一全女生喜剧小队“莎全莎美”出演的《年终大奖》《再见老师》《尤利娅别哭》等作品多次冲上热搜，她们以独特的演绎、坚持的勇气，让观众遇见了不一样的喜剧作品。
“我真的是太热爱戏剧，太喜欢拍戏了。”9月12日，作为“莎全莎美”的成员之一，因《喜人奇妙夜》而“破圈”的演员孔令美在接受北京青年报独家专访时，开门见山地表示，她喜欢演戏并不是为了追求“成名成家”，而是希望通过演绎各种人生、演出完整扎实的作品，给观众带来身心的愉悦。
作为戏剧“老”演员，孔令美凭借出色的演技令网友直呼，“一下就把我拉回了校园！”“演出了女总裁的灵魂！”“美美姐演谁是谁！”……很多年轻人留言表示，这些作品让他们开怀大笑的同时，更感受到喜剧艺术的力量，收获了生活的信心。
孔令美在采访中坦承她很珍惜毕业之初在小剧场摸爬滚打的十年，也不讳言曾因难以得到心仪的角色或剧本而感到困扰，但唯一不变的对演戏的热爱，支撑着她始终乐观、积极地去面对挑战，“我相信只有通过不断磨炼和挑战才能有机会出演更好的角色。”
能让别人笑或者哭，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真实温暖的职场故事、传神感人的师生情谊……在喜剧舞台，孔令美的每一次表演都仿佛是一场直达心灵深处的对话，让人忘却烦恼、沉浸其中。从3月组队进入《喜人奇妙夜》开始录制节目、参赛，直到8月完成总决赛，孔令美说她没有预设过任何一个结局，但2024年的这个夏天，由三个女子组成的“莎全莎美”曾经来过，她觉得“这就是一次非常好的遇见”。
少为人知的是，在话剧迷心中，孔令美是公认的演技派，她曾获得第七届国际戏剧学院奖最佳主角奖，还曾指导过很多艺人表演。
2007年，从中戏毕业之后，孔令美一头扎进当时特别风靡的小剧场，在话剧舞台“拼搏”了十年，她主演的《我不是李白》《同桌的你》《那次奋不顾身的爱情》每年都会在北京、上海演出百场，她还在话剧版《甄嬛传》中饰演了甄嬛。
“那时候观众特别爱看小剧场话剧，大家实打实地买票看，我也特别迷恋小剧场的演出氛围。”孔令美回忆说。2014年认识导演陈可辛之后，她曾考虑过转战影视剧，但也陷入困扰，因为出演了“惠芳阿姨”被戏称为“京城第一老太太”，总是一些“妈妈”之类的角色找上门来。
思考再三，孔令美选择继续深耕话剧舞台，她觉得跟着观众一起成长特别长本领，“演话剧我每天都会复盘，因为小剧场舞台跟观众离得特别近，一个戏稍微不好看了，台下的手机屏幕就开始亮了，那是观众在玩手机，这时候演员在台上就要赶紧调整节奏。”直到后来自己做出品人和制片人，她依然注重观众的反应，“哪里观众觉得不好笑了，就会调整演员的表演。”
当演员是从小的梦想吗？孔令美笑言家里没有从事演员这个行当的人，小时候看《青青河边草》哭得不行，妈妈就逗她说，“你演戏去吧。”她记得从小就喜欢给人讲故事，“人家全神贯注看着我，我特别满足，觉得能让别人笑或者哭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后来考上师范学院，她学舞蹈、学声乐，直到工作了，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重燃演戏的念头，于是去报考中戏。
“可能是我比较真挚，感动了老师。”孔令美对最后一次面试印象很深，“老师问，你报考别的学校了吗？我说没有。老师又问，你很想来中戏吗？我说我很喜欢表演。老师说，好好回去复习文化课。其实我考进来的时候成绩不太好，但最后我是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
在演戏这件事上，孔令美对自己非常严格，“我以前挺犟的，包括进入中戏学习的时候，比如这门功课必须得多少分，不到多少分我就跟自己较劲；如果这个剧本有一个台词说得不好，我就觉得不行。”她坦言这次可以勇敢站在《喜人奇妙夜》的舞台，有一个动力就是因为在中戏学习的时候，有很多榜样带给她勇气和力量，“我希望我也能接到好本子，踏踏实实地演戏。观众看到说，这个演员演得很好，原来是中戏的。我希望我以中戏为荣，中戏也能以我为傲。”
跟90后00后融为一体，他们给我上了重要的一课
很多人都问过孔令美，怎么会想到去参加这样一个喜剧综艺节目，甚至有人直言不讳，问她作为前辈去比赛，会不会有点“欺负”新人？“我觉得不能说资历老就一定能怎样，我在《喜人奇妙夜》里完全是一个新人状态，这恰恰是对我的挑战。”
孔令美坦言，进入喜剧这个新领域，就需要学会放下。比如你是谁谁谁前辈了，比如如果演砸了以后会不会连戏都不能演了这些所谓的“包袱”，都要放下，一切从零开始。
其实，孔令美和《喜人奇妙夜》早有渊源，2021年她曾经跟《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第一季擦肩而过，当时她参加了很多线下workshop（表演工作坊），不少创作导演都会到现场观看。“可能我不太怵场，参加几期之后，就收到了节目组的邀约。那时我正怀二胎，听说赛季要年中开始、年底完赛，其实我身体还可以，但我想这个比赛是集体的事，还是好好先生二胎吧。”孔令美笑言，她从头到尾看了第一季，“演员张弛我比较熟悉，毕业后我们俩排了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原创戏剧《那次奋不顾身的爱情》，还有演员金靖我也了解，因为2017年我给她做过台词和表演指导。”
直到真的站上《喜人奇妙夜》的舞台，虽然不怵表演，但孔令美深知自己从年龄、形象到戏路都没什么优势可言，但为什么还来？她直言，“我太喜欢戏剧了，我来这儿是学习的，跟这么多喜人在一起熏陶一下也是好的。我要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找到我曾经的奋斗感，然后再以最好的状态整装出发。”
回头看，孔令美感激“喜人”的舞台非常包容，对新人也很友好。“从2016年开始做表演指导，我一直在挖掘适合自己的本子，有很多本子我非常想演，但没人找我演。以前我的心态是踏踏实实演戏，慢慢熬也没有问题。后来想想，可能真的需要让大家知道你是谁。”但是决定跨界参加《喜人奇妙夜》，孔令美并没有预设自己就一定会成功，“对我来说，如果作品能给人带来哪怕是一点点笑，或是回味起来能让人感到甜蜜，让这一天都美滋滋的，就够了。”
和年轻人在一起，孔令美直言体会到了“打开”和“找回”自我。“90后00后他们的脑洞很大，完全不内耗，倒是我们演戏时间长了，有时候思维模式会有一些固化。”她感叹，“比如，有些东西我觉得我已经笑过了，为什么还要笑？但是年轻人就会觉得这个非常好笑啊，你为什么不笑？我就想，难道随着年龄增长，你就不会去笑了吗？他们给我上了非常重要的一课。”
找回越挫越勇的感觉，也激起了拍戏的斗志
抛开自我否定，再做作品时，像是打开了一扇窗，“我觉得向上、向下都会有所延展了，而且更清楚了自己想演和擅长的东西。”这让孔令美感到惊喜，“后来我发现跟女儿们在一起，有时我稍微‘演’一句话，她们就嘎嘎地笑不停，原来小孩子这样就可以笑啊！”这让她更加意识到，跟年轻人融为一体是一个双向学习的过程，“比如很多年轻人‘使相’（夸张的表情和搞怪的动作）非常可爱，但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不要去‘使相’了，我希望不脱离学院的戏剧体系，在人物落地的基础上，再去挖掘一些喜剧元素，这是我做喜剧的方式方法。而且我认为在一个剧里面，每个人都能发挥个人所长才好看。”
“我并没有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喜人奇妙夜》的舞台，我更希望‘活到老学到老’，比如我自己的本子有夫妻本、情侣本，还有老太太本，这些本子在《喜人奇妙夜》没用上也没有关系，因为这一次我也是想借着上‘喜人’给自己紧一紧，重燃一下。”孔令美说。
对于在“喜剧监狱”里的疯狂创排模式有何体会？她感叹有时候在精力、对自己下狠心的决心，还有脑洞方面会觉得跟不上，“六个月排六个本，根本谈不上‘吃老本’，一直要‘燃’着。比如第一个就觉得时间不够用，我们经常排练到凌晨两三点，回到家我很快洗漱完倒头就睡，第二天六点起来，送老大老二去幼儿园。有一段时间身体可能真的受不了了，就吃一些药顶着。但大家也都很照顾我，有时候就在排练场眯一会儿，休息一下。那段时间我几乎没有什么睡眠，可所有人的作息时间就是这样，很多事就要自己去消化。”
孔令美印象很深，最后一次录制那天，录完比赛节目，又要录晚会、录采访，因为当天穿晚礼服，要穿一天塑身衣，再加上一天没吃饭，最后身体不太舒服。这些紧张的创排过程，被她笑着消化成幽默和奋斗，“本来我计划上节目这半年能瘦下来，结果反而压力大到胖了五斤，你想呀，我们天天坐那儿熬夜开会创排、头脑风暴，饿了就点东西吃。虽然减肥无望，但找回了越挫越勇的感觉，也激起了我拍戏的斗志。”
孔令美感到开心的是，上《喜人奇妙夜》比赛无形中给女儿们立了一个榜样。有一天快三岁的老二模仿她的台词、她的语气说，“妈妈，你演的真不错！”“我说，谢谢你，你看得懂吗？她说我看得懂。”那一刻她特别欣慰，“孩子的心灵特别纯粹，特别治愈，有时候太累了，我问一句，妈妈棒不棒？她们说，棒，妈妈最好了。两个女儿经常还会抱抱我，这也是我表演动力的源泉。我最爱的人，那么拿我当依靠，我就觉得身上又充满电了。”
作品带给人们力量，是我一直坚持做演员的初衷
在《喜人奇妙夜》创排的过程中，孔令美认为最愉悦的状态是大家一起尝试、探索之后，有新的发现和触动。《我来咯》作品第一次线下展演时，她模仿郭甲醛，演员王男在旁边说了一句“美美姐演得好像刻板印象的郭甲醛”，这让她突然之间警觉到，“要是只是表面模仿，我会不会就丢了这个人物？”
回家之后她好好复盘了一下，觉得三个角色灵魂互换的那一瞬间，自己身上既要有于莎莎又要有郭甲醛的感觉才是对的，“这时候怎么能把三个人物串在一起是最重要的，而不仅仅是模仿得像谁。”她顿悟到，“做喜剧，不是说你演得多像就有多好，我愿意往更深一层去揣摩这个人物，不希望塑造的人物身上有很多行活或者是刻板的套路。”
提及创作上有没有遗憾，孔令美直言遗憾的是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揣摩人物，“这种来不及，有时候是时间有限，有时候是体力跟不上。”
如今，“喜人”的作品在短视频平台被不断刷到，很多粉丝，包括一些朋友看到，都惊讶地对她说，“美美你还在坚持演戏，我以为你做幕后去了。”有网友留言说，“从你身上感受到的坚持，让我不孤单了。”也有人说，“我发现五十多岁可以更好，我就没那么害怕了。”还有人告诉她，“美美姐我离婚了，有一段时间特别失落，但看完这些作品，想到每一个时空的自己都会在身边守护着，现在就想开了，觉得人生还有那么长，我会慢慢走出来。”
“我觉得这就是作品的力量，这也是我一直坚持做演员的初衷。”在孔令美看来，人生之路不管怎么走，每个人都是在前行的路上不断“通关打怪”，走过“喜人”这趟旅程，她坦言最大的收获是克服了生理、心理等各方面的问题，“这半年让我感觉到我的生活、我的生命好像延长了，因为我们演了很多作品，还有很多精彩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不断闪现，我又迈过了一个更高的门槛。”
做好自己的工作，做好自己喜欢的事儿
在《喜人奇妙夜》的第一个节目播出之后，就有一些工作找过来了，“像以前对接的角色可能是女四、女五，现在观众接受度有了，人家也敢找你挑大梁了，马上要拍摄的一个院线电影我演的是女一，后面的档期基本也约满了。”
面对“破圈”带来的更多机遇，作为演员，孔令美说她愿意跟着剧里的人物一起喜怒哀乐，她希望作品能有共鸣、有感染力，能让人们对人生、对生活生发出新的力量，“让大家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我的表演，包括我接本子，都会有这种诉求。”
有戏演令她开心，但其实，孔令美说她一直以来都把自己的工作周期安排得挺满，没怎么停过，“我记得怀老大的时候我是到七个多月还在工作，因为当时宝宝很乖，我的身体没有问题。怀老二到六个月的时候我在横店担任表演指导，后来天太热了我回到北京还做了一些线下表演指导的工作。”对此，她也没有觉得自己特别拼，“我就是努力做好该做的事儿，但可能对有些观众来讲，看到我这样一个有家庭有孩子的女演员还这样工作会有触动。像我工作完每天回到家给老大洗完澡再给老二洗，然后给老大看作业陪老二玩……可能有孩子的女性就会共情。其实如果没有‘破圈’，孩子大了我还是要继续演戏，只不过现在我是跟两个孩子一起成长。我跟女儿们说，妈妈又开始拍戏了，可能这段时间只能打打电话，我们一起努力：我去工作赚钱，你们学好文化知识，锻炼独立生活的能力，我们共同进步。”
在孔令美看来，在女儿面前，先做好一名母亲，这个身份之外，再干好自己喜欢的工作。“我现在就是从零开始，重新出发。”
文/本报记者李喆
图/《喜人奇妙夜》
来源：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