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扶:悼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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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9月27日刊 | 总第3737期

本文为编剧王力扶为盛年早逝的好友编剧王军写下的悼文

二十五号晚上十点多得到的噩耗。我在成都的妹妹雨芑告诉我的。为了证实,她发了朋友圈截图给我。那是老王从小到大的哥们儿发的。尽管如此,我也仍然觉得是在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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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

也许是兄弟之间的恶作剧?我又发微信问了魏风华和马琳。风华和我一样,都不信。马琳的电话打来了,她哭了。从不说脏话的她呜咽着说了句:我草……

确信了。人没了。走得很干脆。人就怕念叨。前几天我跟风华通话还说,你的剧爆了,要庆功。摇人!

第一个提到的就是老王,他在我们这些朋友心里,分量真的挺重。我们有个二三十人的小群,每天热血沸腾地讨论创作感受和国家大事,上个世纪的文青隔着屏幕散发着理想主义的光芒。老王是大家的开心果,他有个著名表情包,是一只软糯糯挥舞着红绸扭秧歌的小胖熊。他最爱发红包。

我的成都妹妹雨芑就是在这个群里认识他,然后线下发展成微友的。现在,这个群也不在了。就算还在,老王不在,看不到甩红绸子扭秧歌小胖熊,抢不到来自老王的红包,看不到他带着分贝的文字,这个群也黯然失色了。

我跟老王,相识于一九九六年。当时我的处女作《黄河人》的创作研讨会。老王的私人阅读是军事史,博闻强记,旁征博引,聊得比我的剧本都精彩。老王口才好。

之后很久不见,第二次见面是在亮马河一家火锅店,不知谁的局。我们面对面坐着,他跟我聊起了我的《家常菜》。他真诚地说,现实主义好作品。他记得很多戏,一场场聊,真的看得仔细,令人感动。之后就走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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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一部民国背景的小说改编,我们合作,经常摸鱼放水的时候,大家就逗着老王讲他记在脑子里的正史野史。老王眉飞色舞,连比划带聊,他精心梳理创作过的史料版评书,免费听两个多小时,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一哄而散。

真是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我跟老王,也算是拖家带口的友谊。这说法有点儿夸大,但也不算离谱。我认识他太太二陆,也听老王讲过他家的故事。老王这个人,家教好,从小规矩正,所以人品一直干净。热心爽朗正直,朋友的事,都是他的事,细心得就像知心大姐。谁遇到难心事,都是他冲上去,煎炒烹炸全挂的安慰,急了恨不能把心肺都掏出来。

举个例子来说老王的好,大家就明白了。就是借钱。这年头,谁敢轻易借钱?老王就敢。平日里他过得很仔细,出行都是地铁,吃饭一般是二陆的食堂。老王看起来脾气好,但家里是拿事的,大笔钱说借出去就借出去,而且从来不催。这是真仗义。二陆也不问。神仙一样的两口子。

这也是我最难受的一个地方。

我跟二陆不熟,但觉得老王最幸运的就是这个好媳妇。老王自小失去父亲,其中似乎有复杂曲折的时代背景,他也不愿提。总之,在他心里,父亲不是一座坟,也是一处伤疤。他跟母亲相依为命,三十三岁的时候,母亲也走了。老王从此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无儿无女,只有一个二陆。还有就是一帮朋友。

我昨天一直哭,哭老王命苦。咋这么孤?他本来就孤,还把二陆撂在了半路。一想起那个安静知性秀气的好女子,我就哭得不行。他早去如果是悲剧,撇下这样珍贵的爱人,是加倍的悲剧。昨晚我们都没睡,聊着老王。人过半百,送走的朋友也不少了,老王应该是最让大家难受的一个。

那么人品有样的一个人,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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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最后几句,是跟袁得强在聊。他跟老王是青岛老乡。无非就是遗憾。都是好几年不见。

我跟他最后一通电话,还是他打给我,问我的项目为什么停了?之后,就是年节问候。一切就像早有准备。

他大概很早就想好无声无息撤退了。大约是怕他这样的好人,离开大家太难过,提早,悄悄撤退,借着孤僻的掩护。

都说六亲缘浅的人,是轮回苦海里最后一世,我相信。我给上师发微信请他做超度。早上马琳补了一份,说我也送他一程。

来时欢喜去时自在,万千刹土,随心所欲。诸佛接引,花开成就。

文/王力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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