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周丹枫:李白和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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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生于公元701年,卒于762年。去世之年,刚过花甲。相传他是在渡牛渚矶时,醉后入水捉月而溺死的。我认为这可信度较高,因为“醉后入水捉月”这种浪漫行为比较符合太白的性格。我读郑振铎先生的《插图本中国文学史》,郑先生就说李白“晚年是一位落魄不羁的真实的‘醉翁’”。郑先生在他所著的这部文学史中还提及历代以此题材写的作品:“元人王伯成作《李太白贬夜郎》杂剧,乃有白入水中,为龙王所迎去之说。明冯梦龙所辑的《警世通言》里,也有《李谪仙醉草吓蛮书》的平话一篇。”
  我对李白没有深入研究,对他数量众多的诗篇也未尽读。但他写及月亮的诗句留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如《关山月》中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一般人只有在大海上空常见云月苍茫的景象,他却把它与雄伟磅礴的天山融汇在一起,别具匠心,新鲜而蔚为壮观。他的《古朗月行》中“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天真地写出儿时对月亮稚气的认识,以“白玉盘”“瑶台镜”比作月亮的形状和皎洁。“呼”和“疑”表达他儿时的天真烂漫。看似寻常,实则情文并茂。《玉阶怨》中的“玲珑望秋月”,以月之玲珑,衬托人之幽怨。“玲珑”两字极普通,似乎也是诗人不经意之笔,却尽显其功力。
  李白的《静夜思》和《月下独酌四首》之一:“花间一壶酒”,几乎是古今尽人皆知的名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首诗通俗易懂,学童也极易朗朗上口。它没有奇特的想象,也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以平常的叙事语气,写游子思乡之情。但我们反复吟诵,仔细咀嚼,却觉意味深长,耐人寻味。胡应麟盛赞其“妙绝古今”。“花间一壶酒”的场景极为简单:花间、一壶酒、一位诗人。但这首诗想象之丰富,所表现的“独而不独”和“不独而独”的复杂感情,从自得其乐中渗透出来的无限凄凉,深深地感染了古今每位读者,成了千古传诵的名篇。
  李白写月亮的名句实在举不胜举,俯拾皆是。如《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中的“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把酒问月》中的“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登太白峰》中的“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长门怨二首》中的“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都是十分耐读的。
  郑振铎说李白的诗“纵横驰骋,若天马行空,无迹可寻;若燕子追逐于水面之上,倏忽西东,不能羁系”。他所写及月亮的诗句,更具这个特点。他一生嗜酒爱月,乃至醉后捉月而离世。(周丹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