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里（视觉中国）
三分球的商业帝国
当斯蒂芬·库里投中一个三分球，在上海体育馆重现他在巴黎奥运会夺冠后的经典“晚安”动作，沿着篮球场边奔跑时，观众席的人们被库里掀起如浪潮般起伏的欢呼，似乎他们终于等来了一直期盼的场景。
尽管活动所在地正经历着75年来的最强台风，但并没有削减球迷们对这位NBA球星的热情。就在活动的前一天，台风造成1400多班通往上海的航班被取消，但许多外地观众还是想方设法来到了上海。2024年9月16日，活动从15时推迟到19时开始，当库里提前出现在篮球场开始做赛前热身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库里中国行的最后一程，也是本次中国行的唯一大型公开活动。在活动现场，库里大多数时间都坐在场外，和主持人一起观看由篮球选拔赛获胜者、明星、脱口秀演员组成的队伍的友谊赛。在比赛的最后几分钟，现场几次响起球迷们面对库里的英文呐喊“we want curry”，一些失去耐心的球迷则喊起中文口号“退票”。
比赛只剩下两分多钟，库里上场，加入处于分数落后的队伍。正如球迷们期待的那样，库里重现着他在无数比赛中所做的事，用几个三分球改写了比赛的结果，也安抚了观众的情绪。
2024年9月16日，在库里中国行上海站的篮球赛中，库里投中三分球（活动方供图）
过去8年，库里每一次开展中国行都会带着他的新赛绩。36岁的库里还在更新着自己的球员成绩单，这个夏天新增的一项是奥运会男子篮球冠军，他也在拓展其他领域的成绩。在活动现场，已成为CURRY品牌总裁的库里代表安德玛和中国三人篮球国家队宣布延续双方从2019年达成的战略合作协议。尽管观众显然更在意的是，库里刚刚那个距离超过半场的三分球投中了吗？
人们希望自己能像库里一样投球，这也是库里的魅力所在。这样的心愿很少映射在其他NBA球星的身上。起码在前不久的奥运会男篮比赛，人们看到身高超过两米的勒布朗·詹姆斯腾空扣篮时很少会期待：“哦，我也可以试试。”
NBA球场见证了极致的力量和速度，那些身体如古希腊雕塑一样高大健壮的球员在长28米、宽15米的赛场上贡献了最快呈现的奇迹。我们惊羡于乔丹和科比的空中飞翔、大梦奥拉朱旺的华丽脚步、詹姆斯的力量和速度，但人们难以模仿他们的动作。而库里的特殊天赋，恰好能激发的是人们基因里就有的一种冲动——我们把脏衣服扔进脏衣篮，把垃圾扔进垃圾箱，吃花生时把它们一颗一颗投进嘴里。篮球得分的本质就是将球投进篮筐——命中目标的冲动。
独臂少年张家城就是这样打球的。四年前，库里在网上看到了这位篮球小子的故事。5岁时在一场意外中失去手臂的张家城，继续用一只手在运球、投篮，而库里正是他最喜欢的篮球偶像。库里在网络上鼓励他追求梦想，“坚持下去，我会一直为你加油。”在这场中国行中，库里在成都的一场活动中认出了他，并叫出了他的名字。当库里和张家城开始1V1比赛时，就像两个普通的篮球爱好者那样，但他却细心地为张家城让出更多的展现机会。
比赛结束后，库里向张家城请教单臂如何运球，并模仿张家城的运球动作，感叹这并不容易。他赞叹张家城在四年里的进步，并在说话时一直看着张家城。
马库斯·汤普森二世曾在金州勇士队担任专属跟队记者10个赛季，曾这样描述库里身上的神奇魅力：那些同他交谈过的人觉得自己交了一个厉害的球友，而不是刚接待完一位大明星；他记得许多细枝末节的小事，没人会觉得这样一个超级球星会记得这些事情，“他和人交谈时总是彬彬有礼，看着对方的眼睛，仿佛他们才是球星。”
这次中国行中，球迷们津津乐道的依然是库里展现出的讨喜个性与谦和涵养，大多数时候他依然是那个好脾气、自带娱乐属性的篮球小子。他会在活动中夸张地转动椅子给人捧场，在直播时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脸上的孙悟空、猪八戒特效逗乐，并请求再来一次。他也乐于在各个社交平台分享中国行的见闻，台风天他的车路过上海市中心，路边上演着万人如潮的夹道欢迎，外国球迷为他在中国的人气感到惊讶，“这简直是科比在中国的待遇。”
当这位曾带领金州勇士队斩获四次NBA总冠军、两次MVP、一次FMVP而刚刚获得奥运冠军的篮球明星，将他担任总裁的CURRY品牌的全球第一家门店设在成都时，足以说明他在中国的受欢迎程度，以及他对中国消费市场的前景预期。
在中国行结束之后，库里与妻子阿耶莎前往洛杉矶进行为期四天的《About Last Night》真人秀节目录制。“他在场上和场下都是一名控球后卫。”库里的媒体制作公司Unanimous Media的联合创始人兼CEO埃里克·佩顿向媒体表示，“控球后卫是场上的队长，专注投篮或传球，这正是斯蒂芬的业务能力。”
库里如今的商业帝国，将职业运动员创办企业的水平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过去，成功的运动员会在退役后开洗车行或接广告代言。近年来，凯文·杜兰特将风险投资公司加入投资组合，勒布朗·詹姆斯创办制作公司和酒类、健康类等消费品。36岁的库里将这一切结合起来，涉及媒体、投资、与妻子共建基金会等多个领域。
与此同时，库里出演的美剧《复古球衣先生》还在播出，库里在剧中出演自己。这部喜剧借角色之口描画出围绕着库里三分球的经济意义，无论是对勇士队所在的甲骨文球场乃至加利福尼亚州的收入，还是对他个人的商业帝国的运行，“斯蒂芬·库里就像一个小型国家，他的GDP几乎和尼加拉瓜一样……他主要输出得分，当他的输出滞后时，他带动的整个经济就会停滞。”
《复古球衣先生》剧照
被低估与“下狗”处境
两分多钟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当地时间2024年8月10日，巴黎奥运会男子篮球决赛现场，倒计时2:50，法国队与美国队的比分是79比82，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充满很多可能的分数。倒计时2:49，美国队4号库里接过6号詹姆斯传来的球。
尽管巴黎奥运会之前，库里在NBA赛场上几乎得到了他能得到的一切，但巴黎奥运会开赛以来，之前未出现在国际赛场的库里，正面临着越来越汹涌的“库里无法适应国际篮联规则”的声音。
进入半决赛之前，库里在比赛中的得分并不高，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那些比赛中美国队也赢得并不费劲。这支组合了詹姆斯、杜兰特、库里的全明星篮球队伍，既不是勇士队也不是湖人队、凯尔特人，当队伍里有太多需要开火权的明星队员时，或许每个人都要牺牲一点个人数据——为了获得奥运会金牌而调整打法，甚至让出球权。
回到奥运会决赛现场，倒计时2:49，库里面对防守投出了三分，命中。倒计时1:53，库里面对换防，再次投出三分，命中。倒计时1:14，库里投出三分球，命中。全场沸腾。对许多人来说，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已经有队友在场外做出库里此前的经典“晚安”姿势。库里在场上继续追着球。
倒计时0:35，库里在完成快节奏的背后传球的几近同时，再次投出三分球，命中。库里在球场上奔跑，将两手合放在脸侧，比出了晚安的姿势。
最终，美国队以98比87战胜法国队，获得这届奥运会的男子篮球冠军。在场上，詹姆斯也模仿起库里的“晚安”姿势，队友们和现场观众也一起模仿着晚安姿势。“我们总会说，比赛需要什么你就做什么，投篮就是我该做的事情。”库里在现场采访中说道。在奥运会男篮的半决赛和决赛中，他一共投中了17记三分球。
2024年8月10日，法国巴黎奥运会男篮金牌赛，美国队以98比87战胜法国队。美国队球员库里（左）和队友勒布朗·詹姆斯庆祝得分（视觉中国）
人们在这个夏天热议着库里带来的奇迹，就像在2016年热议库里在勇士对雷霆的平局的最后3秒投中的那个三分球——球到篮筐有35英尺之远，2015至2018年的“勇士王朝”，以及库里经历伤病、带领勇士队在低潮后重回季后赛拿下2022年总冠军一样。那些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的“奇迹”，也被一些人视为对规则的破坏——库里引领了一股这个时代的人才会尝试的超远三分球趋势。
正如迈克尔·乔丹的大灌篮，“魔术师”约翰逊的无解助攻，三分球与库里也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尽管三分球一开始被人们称为“猴戏”，用了半个世纪才在NBA得到广泛认可，库里也不是发明三分球的球员，但他的确重新定义了三分球。三分球让人们重新审视篮球比赛的意义，使效率成为比赛战术的一部分，也给了不够高大强壮的人们圆梦的机会。
在初中阶段，库里就已经打得不错，可以投出一些漂亮的三分球。但他个子一直不高，并且很瘦，因此自创了一套“弹弓式”投篮法——投球之前先微微下蹲，把球收在腰间，用加大动量的方法来弥补自己力气不够的劣势。
在库里高一的夏天，爸爸戴尔·库里问他是否真的想从事篮球事业。这位在NBA打了16年球的前猛龙队球员在获得肯定回答后，告诉库里他目前的出手方式存在着致命弱点，非常容易遭到盖帽。戴尔让库里投篮时在头上方的位置出手，“在高中年轻人可以玩弄这种方式，但是如果你想上一个台阶，抬高点投篮。”
“你必须改变你的投篮姿势，”戴尔告诉他的长子，“你必须锻炼出完全不同的肌肉，才能做出这样的改变。”
那对库里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夏天，他一遍遍在自家后院重复动作来形成新的肌肉记忆。但父母都陪在他身边，当库里最崩溃的时候，母亲索尼娅·库里告诉他：“你要记住，你总是有选择的，如果你觉得这令人沮丧，且没有价值，现在就回到你原来的投篮方式。但如果你真正认同你爸爸的建议，那就继续坚持下去。”
最终库里改变了投篮的方式，高点出手让他能在更短时间、更小空间里完成投篮。但在整个青少年时期，库里都不是令人瞩目的球员。科比、詹姆斯等球星在高中时期就已风光无限，让自己在进入NBA联盟之前就能被定义。当同龄球员已经在高中联赛崭露头角时，库里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长高，会不会这样一直瘦弱下去。
2018年6月12日，美国奥克兰，库里和家人一起参加勇士队夺冠游行（视觉中国）
到了要读大学的时候，库里几乎被NCAA一级联盟的所有大学忽视。戴维森学院是少数为库里提供奖学金的学校之一，然而这个选择也不是出于对他球技的认可，而是来自教练鲍勃·麦基洛普对这位年轻球员的韧性的观察，当时库里在副场馆打球，“他表现很糟糕，把球传进了看台，接不到传球，运到脚上，投不进球。”“但在那场比赛中，他从没抱怨什么，也没有指责队友。他总是在板凳上欢呼，看着教练的眼睛，他从不退缩。那让我有点讶异。”麦基洛普表示。
“当我大二、大三以及高中时，我甚至不会被邀请去自己学校的训练营。”库里曾在一场采访中摇着头说。
当库里上大学的时候，NBA各球队正发生着从崇尚短兵相接、近距离投篮向用三分球来建立优势的时代转变。那也是库里不断精进球技的阶段。在麦基洛普的指导和队友的协作下，当时依然瘦弱的库里带领戴维森冲进了NCAA八强，此前籍籍无名的库里因此一战成名。在2008年NCAA锦标赛期间，已在骑士队的詹姆斯亲自前往底特律观看了库里的比赛。对当时的库里来说，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库里至今仍收藏着大三时詹姆斯送他的一件签名球衣。
“爆发力和运动能力远低于NBA联盟标准，身高1米88在NBA得分后卫的位置上显得非常矮小，不要指望他来带动你的球队。”这是库里当年的选秀报告，无论是身材还是打法都不被人看好。自从2009年进入NBA勇士队后，前几个赛季库里总是被伤病困扰，一度被称为“玻璃脚踝”，并因此缺席了许多场比赛。而从他职业生涯的早期开始，人们一直将他看作防守漏洞。
库里在球场上永远是“小个子”，他给人的早期印象是一个擅长三分球的娃娃脸的和气小伙子，因此总是被对手轻视。这么多年来，不断有球员希望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碾压库里，这反而逼出了库里的复杂性格。不愿天生被当成猎物的性格反而让他越挫越勇。在球场不断被拦截的时候，他不得不发展出了自己的精神力，这正是在高个子们当道的篮球场上被磨练出来的。
“他是个求胜欲望非常强烈的球员。”勇士队教练史蒂夫·科尔曾说，“像库里这样颇具天赋和球技出众的球员，我觉得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求胜欲。许多人不知道这点，都是被他平日里谦谦君子的做派蒙蔽了。”
对科尔来说，现在的库里与他最初进入勇士队认识的库里有了巨大的区别，肌肉发达的身材改变了库里的能力。“他的身体锻炼方式会影响他如何终结，如何进入油漆区，如何借用掩护。这也帮助了他的防守。他是一个优秀的防守者。从他职业生涯的早期开始，人们一直将他看作防守漏洞。我只想请任何人每天晚上都盯着他。”
在巴黎奥运会比赛期间，担任美国男篮主教练的科尔充分肯定了库里在比赛中起到的作用，“库里的影响力非常巨大。他只需要移动就能带走防守，因为他们害怕库里。库里的魅力在于，无论他是否投篮命中，他都能影响比赛。因为他让对手球员感到恐惧。”
对库里来说，被低估是一种处境，这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篮球职业生涯。但这也是这位出色的小个子后卫乐此不疲的事情，他享受被人轻视再努力去赢得尊重的过程。甚至2023年推出的库里纪录片名字就叫《Underrated（被低估）》。这部聚焦戴维森时期的纪录片似乎并没能满足因“王朝时代”而来的球迷们对库里篮球叙事的预期，不够热血、不够传奇，甚至“不够强”，但这的确是库里自己想讲述的关于他与篮球的故事。
2022年6月16日，美国波士顿，NBA总决赛第6场勇士队以103比90战胜凯尔特人队，以总比分4比2夺冠。库里高举总决赛MVP奖杯与球迷庆祝（视觉中国）
在2022年的美国《GQ》杂志采访中，库里多次讲到“Underrated”与自认的“下狗”状态。记者难以置信地问库里为何至今依然保有这种感受，库里笑了笑：“我没办法解释这种感觉。但我仍然保持着1000%的状态，因为我永远记得到达这个位置所花费的努力和经历的一切。”
这正是在库里的篮球生涯上演过无数次的叙事，你经受质疑，做好你该做的事，再亮出你的新成绩。
一人一城
一个夏天又要结束了，在10月的新赛季到来之前，勇士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在2024这个休赛期，克莱·汤普森离开了效力十多年的勇士，他与库里在过去13年里组成的现象级后卫组合“水花兄弟”也成为历史。这个组合名字的由来是二人出色的三分球技术，当球空心入网时，发出的声音就像水花一样。
2018年，勇士队第三次拿下NBA总冠军的夏天，克莱来到中国，我采访了他。当时28岁的他对未来有很好的预期，他看起来似乎想永远留在勇士队。“虽然几年后我就会30岁，天呐，有点吓人，30岁……它会轻轻地接近。通常运动员大概在34、35岁的时候抵达职业巅峰，但同时，当他们抵达职业巅峰往往就会开始走下坡路，所以我仍然希望巅峰期迟一点儿到来。”
如今，34岁的克莱离开金州勇士队，加盟独行侠。对很多球迷来说，克莱与库里就是这个时代的乔丹和皮蓬。“克莱，下次场上再传球给库里就是失误了。”球迷们伤感地写道。尽管日前在WNBA赛场边，当看到克莱与新队友莱夫利亲切闲聊时，库里会故意皱眉搞笑地喊着跳开，再与克莱继续寒暄。但对库里来说，并肩13年的克莱离开队伍，这依然是一个需要好好消化的事情。
36岁的库里与勇士提前续约到了2027年，年薪6260万美元。合同结束后，库里NBA生涯总薪资将达到5.36亿美元，历史第二。到这份合同结束，库里为勇士的效力年份将达到18个赛季。此次续约意味着库里可能成就“一人一城”的佳话。在如今的NBA，整个职业生涯都在一支球队的球员越来越少见，有很多球员会换队追求总冠军，或者在职业生涯的末期流浪，在陌生环境中打出收效甚微的谢幕比赛，但库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身边的队友中建立着球队文化。
对于克莱的离队，库里觉得对勇士队的新赛季会是个挑战，但面对一些轻视的声音，他也表示，“我乐于见到人们觉得我们跟不上西部其他球队的步伐。”
2024年3月1日，加拿大多伦多，NBA常规赛，勇士队以120比105战胜猛龙队。勇士队球员库里（左三）和队友克莱·汤普森（右二）在比赛中（视觉中国）
在库里带领勇士队拿下2015年NBA季后赛冠军之前，勇士队已经有了一批长期吞败却忠诚的球迷，支持球队度过了羸弱的岁月。旧金山湾区对篮球热爱有加，奥克兰有着悠久的篮球历史，但勇士队此前确实没什么存在感。当库里被金州勇士队选中时，他的奶奶根本不知道这支球队位于哪座城市。但库里很快就爱上了球队、湾区及其球迷，他也为球队带来了赢球的文化和更广泛的球迷。
甲骨文球场甚至提前开放了入场，让人们能观看库里的赛前训练。这一整套赛前训练流程，从侧面展现了库里为何会成为如今的三分球神射手。
在上海体育馆，那场友谊赛开始之前，库里在场上进行了完整的赛前训练，从拉伸、运球、各角度投篮到中圈三分等多个训练环节。这套训练的观赏性十足，现场观众会根据库里的三分球进否、射程远近而响起不同程度的欢呼，甚至在球没投中时发出惋惜声。
场上的库里很沉静，几乎不受打扰地继续投篮，就像他过去无数次的练习，“我觉得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枯燥的训练，不是每个人都会心甘情愿地练习投篮、举重、跑步。”他曾这样说。
正如在巅峰时期曾闭着眼罚球的乔丹，如今的库里也拥有了自己的标志性动作——那是经过一次次的比赛盖章才得以认证的姿势，也是库里的温和与涵养之外冷酷的一面——当他在场外做完了所有努力，上场投出三分后，他把头一撇，直接转身，根本不用去等待那个球是否准确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