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代守护烈士英灵77年!寄千封信帮489名烈士找到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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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是民族最闪亮的坐标。2024年9月30日是第十一个烈士纪念日。10月1日,我们将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75周年华诞。此时此刻,我们无比怀念那些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国家富强和人民幸福建立不朽功勋的革命先辈和烈士们。


来自退役军人事务部的数据显示,据不完全统计,近代以来,中国约有2000万名烈士为国捐躯,其中有名有姓的大约196万名,还有1800万名无名烈士。许多烈士的家人,一直在苦苦寻找他们的亲人。在江苏盐城,有个叫“五条岭的烈士陵园,有一家三代人在这里守护英灵、为烈士寻亲,已经坚守了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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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生 78岁 张善道烈士的儿子:

1983年8月底,当时是硕湖公社的民政助理专门送烈士证到我们家的,那时才知道具体情况。以前听我表叔周世荣讲过,说你爸在盐城伍佑战役,当时的战况比较严峻,河水结冰,对面就是敌人的碉堡,解放军一排一排地朝上推,我大表叔说我爸爸上去以后就没看到。


37岁那一年,张桂生终于等来了父亲的烈士证,而此时,母亲已抱憾离世一年多。1946年,父亲张善道离家当兵时,张桂生刚满一岁。关于父亲,张桂生只有支离破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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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生 78岁 张善道烈士的儿子

他走的时候,我还坐在一个木桶里边,四周围着望、围着转。我父亲把我抱了抱,然后放下就走了。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也没有过别人都享受的父爱。我爸把我起乳名就叫“小桂子,我这个小桂子一直被人家喊到我有小孩子,看我大了叫“大桂子。我非常乐意、非常高兴别人喊我乳名,就是冥冥当中有这种情分在里面。


张桂生,退休前是一名教师。父亲牺牲之后,是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后来,张桂生也当了父亲,三个孩子中两人读完了博士。如今,老人过着令人羡慕的晚年生活。但每当听到儿孙们轻声唤“爸爸“爷爷的时候,老人的心中总不免泛起一些遗憾。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知道爸爸张善道烈士,到底安葬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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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生 78岁 张善道烈士的儿子

人家有父亲,不在了也有个坟墓好去祭拜,但是我没有。爸爸想喊,不是说现在我想喊,去年想喊,我一直在心里头就想喊。


在苦苦等候了70多年,在老人以为找到父亲已经没有希望的时候,2023年春天,张桂生收到了一封来自盐城五条岭烈士陵园的寻亲信。写下这封信的人,是卞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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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0平方米,不到五分之一个足球场的面积。静静排列着5条土岭,一米多高、40多米长。这五条土岭,被当地人称为“五条岭。五条岭下,长眠着两千多名在盐南阻击战中壮烈牺牲的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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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康全,今年57岁,江苏省盐城市五条岭烈士陵园守墓人。从他的祖父到父亲再到他,三代人已经接力守墓整整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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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冬天,华东野战军十一、十二纵队奉命执行战略牵制任务,于12月上旬在苏中南线发起强大攻势,歼敌近万人。国民党军为了挽回败局,进击盐城。华中指挥部调遣6个旅和地方武装等共计2万余人隐蔽集结,并于12月26日在沿通榆公路的便仓、伍佑一带设伏阻击,激战4天4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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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义云 江苏省盐城市委党史办宣传处处长

有力地遏制了国民党“追剿兵团的北上,为以后解放军南下作战开展淮海战役渡江战役打下了基础。


在弹药不足、装备落后的情况下,盐南阻击战共毙敌4000多人,为此,华东野战军2000多名指战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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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后,盐东县政府悄悄组织民兵和群众,将烈士遗体运送到伍佑区袁坎乡港南村附近。人们在一处空地上挖出五条沟槽,将烈士遗体以叠葬的方式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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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华 85岁 卞康全的父亲 江苏省盐城市步凤镇庆元村村民

我爸爸帮忙去挖沟掩埋尸体,我妈妈领我去看,我亲自看到的,认出番号有解放军,确实是解放军,他们的膀子上有番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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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康全 57岁 江苏省盐城市五条岭烈士陵园守墓人

我小时候听我的祖母也讲,棺木没有了,就用白布,没有白布了,就从家中送来芦席,垫在挖好的沟底下,然后把烈士的遗体一层叠一层,把沟填平了。参与掩埋的人,我听说没有一个人忍心把泥土撒到烈士们的脸上和身上。有的男人都哭了,妇女们就没有一个人不哭的,哭得非常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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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义云 江苏省盐城市委党史 办宣传处处长

当时的情况就是,国民党军队它仍然还占有绝对的优势,仍然还没有撤退。当地人就是秘密地进行这样一个掩埋,信息资料没有能够完成交接。


因为住处就在200米外,卞康全的祖父卞德容时不时会到五条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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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康全 57岁 江苏省盐城市五条岭烈士陵园守墓人

遇到雷雨暴雨的情况,原本覆上去的土就向下坍塌了,我的祖父他就从别的地方再去挖来土,把这些塌陷的地方都填起来。我的父亲在不知不觉中也跟着,从看后来到他做。当我小的时候,稍微懂点事了,经常也跟着父母亲到烈士墓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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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康全 57岁 江苏省盐城市五条岭烈士陵园守墓人

盐城有128个镇村是以烈士的名字命名的,我所住的步凤镇,就是以我堂外公程步凤的名字命名的。他当时是盐东县委组织部的部长,在盐南阻击战结束6个月之后,我的堂外公就不幸被俘,英勇就义,所以说我们家人对革命的烈士们有着特别的情感。母亲说,你们要把五条岭的烈士们,当外公、当亲人一样守护他们这个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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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烈士牺牲时,只有二十出头。在五条岭烈士陵园陈列馆,卞康全努力通过讲述,向参观者们还原出一张张青春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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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墓的这些年,他也很想知道,这些和他的爷爷、外公同龄的烈士们姓甚名谁,来自哪里,他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们应该也都在盼着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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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康全 57岁 江苏省盐城市五条岭烈士陵园守墓人

曾经我也见到有一个人,在五条岭绕着纪念碑转,他说我想找亲人的名字。我说这个里面只有一个简易的碑文,没有烈士的名字,我说你可以把你这个要找的人的名字告诉我,我把它记下来。后来我就想,如果有一份五条岭烈士名单就好了,这样烈士家人找过来就能对上号了。


2009年,五条岭在当地政府支持下翻新修整,附近一些散葬的烈士也被迁到这里,五条岭埋葬的烈士总数超过了三千名。同时,一本名为 《难忘五条岭》的书也正式出版,书中查明了751名烈士的名字。卞康全将这本书翻脱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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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联络党史工作委员会、退役军人服务站等,卞康全不断搜集资料。只有初中文化的他,开始阅读大量历史书籍,尤其关注盐阜地区的革命战争历史。家中的小书房,光是书就占据了两面墙。在纸页书缝间,卞康全努力寻找先烈们的信息。为此,57岁的他还在自学大学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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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康全 57岁 江苏省盐城市五条岭烈士陵园守墓人

像这位陈三荣烈士,他是我们便仓人,原来不在《难忘五条岭》这本书里面。我们通过其他的资料,查找到他是在盐南阻击战中牺牲的。让烈士从“无名”到“有名”,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让更多烈士的名字渐渐地浮现出来。


通过不懈努力,五条岭1029名烈士有了名字,但仍有一千多名烈士姓名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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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康全 57岁 江苏省盐城市五条岭烈士陵园守墓人

比如说这位“邓XX”,实际上可能在他战斗中弹之后没能完整地把他的名字告诉战友,战友们记得他姓邓,于是就在档案中留下了这样一个符号。又如这边籍贯还不是很详细的这位“蔡兔子”,战斗之后他牺牲了,人们只知道他姓蔡,是属兔的,可能就留下了一个“蔡兔子”这样的符号。


这些年,陆续有烈士的亲人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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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康全 57岁 江苏省盐城市五条岭烈士陵园守墓人

找到这个墓地寻找亲人的这些烈士的后辈们,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和烈士的同辈人他们都八九十岁了。我觉得时间不等人,非常紧迫,如果说我们再被动地等下去的话,可能有很多的烈士,“等”不到亲人来到他们墓前了,我决定不再被动地等下去。


2018年,卞康全自掏腰包寄出300多封寻亲信,第一批就寄出了150多封,尝试联系烈士家人。2020年,邮政部门被卞康全的行为打动,开始为他免费提供信封、免费投递。哪怕常有信件因为“原址查无此人被退回,大家也始终没有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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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陵园又整理出108名长眠在此的烈士资料,其中张善道等26名烈士来自连云港。卞康全给《连云港日报》寄出了26封寻亲信,当地记者、退役军人事务部门、志愿者们立即开始奔走寻访,最终为24位烈士找到了亲人,张桂生也终于如愿找到了牺牲76年的父亲张善道。他们把家乡带来的泥土,撒在每一条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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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7月,张桂生一家来到盐城五条岭烈士陵园,祭拜牺牲76年的父亲张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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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请您认下我这个老儿子吧!

我长这么大,也没喊过一声爸爸,

你儿子今天来看你了……


卞康全感慨:“分别了七十多年,相互的这种思念,今天终于交集了。每一个牺牲都很伟大,很了不起,为了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为了我们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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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卞康全已经从五条岭寄出了一千多封寻亲信,帮助489名烈士找到了“回家路”。不久前,又有一名烈士的名字得到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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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兆楼 82岁 刘兆中烈士的弟弟:

确实是埋葬在这个地方,网上也有。哥哥,你回家了,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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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宝兵 刘兆中烈士的侄子

叔叔受伤后在一个地方的农民家,到第七天的时候才牺牲的。我们一直在找,一直寻找他的足迹,希望我的叔叔的名字在五条岭这个墙上,名字上墙。


刻有烈士姓名的小小铭牌,如同一块墓碑。烈士经年累月的等待和家人们苦苦的寻找,在这一刻交汇。这是对亲人们的抚慰,也是对烈士们永久的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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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单墙上,还有不少空白的区域,在继续等待着,一个个烈士的名字,归来,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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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以来,江苏各级退役军人事务部门累计为烈士寻亲2729名,其中,为1613名烈士找到亲属,为烈士亲属找到1116名烈士的安葬地。


2023年9月,江苏启动“为烈士寻亲专项行动,截至目前,共为烈士寻亲1631名,其中,为837名烈士找到亲属,为烈士亲属找到794名烈士的安葬地。


“为烈士寻亲”工作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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