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温世君
编辑 | 王伟凯
出品 | 棱镜·腾讯小满工作室
被传“失联”五个多月后，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新华保险前董事长李全的名字出现在了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上。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查实，李全存在“对抗组织审查”，“违规收受礼品礼金，利用国有金融机构从业便利大肆从事营利活动，违规兼职取酬、超额领取薪酬”；“靠金融吃金融”，大搞权钱交易，非法收受巨额财物等“严重违纪违法”问题。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消息措辞严厉：“性质严重，影响恶劣”，“应予严肃处理”，决定“开除党籍处分”，“按规定取消其享受的待遇；收缴其违纪违法所得；将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所涉财物一并移送”。
其实，早在今年4月，李全就被媒体报道“失联”。当时，有媒体报道称，李全不再出现在其常去的羽毛球馆。亦曾有媒体尝试联系李全，但接听电话的女士表示不认识李全并迅速挂断。新华保险内部人士也向媒体透露，他们同样联系不上李全。
随着此次官方消息的落地，被查的传言正式得以证实，纪检监察阶段已经完结，对其的处理也已经进入司法流程。
这让保险业近年来落马高管名单又增加了一行：
2024年7月，中国太平原副总经理肖星受贿案一审开庭；2024年3月，国寿财险原总裁刘安林接受审查；2024年2月，太平人寿原总经理张可被开除党籍；2023年9月，中国人寿原董事长王滨一审被判死缓；2023年1月，人保财险原总裁林智勇被“双开”；2022年12月，大地保险原总裁、中再集团原业务总监陈勇被逮捕；2022年5月，人保投资控股原党委委员苏新发被监察调查； 2021年12月，人保财险副总裁沈东接受审查……
“五道口85级”再有人落马
李全出生于1963年8月。因此，当2023年8月22日新华保险公开李全因“年龄原因”辞去公司“董事长、执行董事、首席执行官、董事会战略委员会主任委员、投资委员会委员、风险管理与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委员及其他一切职务”的时候，到龄退休的说法也显得顺理成章。
但其实当时外界已经有一些负面传言。
特别是几天之后的2023年8月31日，李全的“老领导”，新华保险第四任董事长万峰受贿案一审开庭。检察机关指控，1998年夏至2017年中秋节前，万峰先后多次非法收受财物1209万余元（其中1000万元未遂）。四个月后，万峰一审被判刑六年六个月，罚金七十万元。
万峰同样是在退休后被查。
万峰出生于1958年，2007年就担任了中国人寿总裁，2014年万峰离开中国人寿加盟新华保险被聘为总裁，并在2016年出任董事长。任职不到三年，2019年初，61岁的万峰离开新华保险，出任新光海航人寿临时负责人。
2019年6月，新光海航人寿名称变更为鼎诚人寿，原股东海航集团、新光人寿退出，法定代表人也由成小云变更为万峰，万峰出任董事长。改组鼎诚人寿成为了万峰的封笔之作，一年多之后的2020年8月，62岁的万峰宣布“退休”。
“退休”两年后的2022年11月，万峰被传“失联”。半年多之后，2023年6月，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公开了万峰被开除党籍，移送检察机关起诉的消息。
2019年6月，也就在万峰离开新华保险，改组鼎诚人寿的关键时点，时任新华资管总裁的李全出任新华保险临时负责人。当年8月，李全出任新华保险首席执行官、总裁。
保险资管公司主要从事投资管理和资产配置业务，通俗而言，李全在掌管全局之前，是负责给新华保险“理财”投资增值的。
在万峰之后，虽然大股东中央汇金方面曾先后“空降”推选了刘浩凌、徐志斌出任新华保险董事长，但他们二人任职时间都不长，而且重心还偏于中央汇金的工作。实际上，李全是2019年万峰离开新华保险之后很长时间，公司的核心人物。
2022年9月，徐志斌辞去新华人寿董事长职务。董事长职位空悬半年多之后，2023年4月，核准了李全的任职资格，4月10日李全成为新华保险第七任董事长。
四个多月后，2023年8月22日，李全辞去新华保险全部职务“退休”，重心放在羽毛球之上，直到失联。
值得一提的是，李全是赫赫有名的“五道口85级”。他在1988年从五道口（原中国人民银行研究生部，现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研究生毕业——同级之中，不仅有遍布金融界的众多卓有成就的校友，亦有被查、落马的证监会原主席助理张育军、证大集团原董事长戴志康、中国银行原董事长刘连舸、证监会原发行监管部主任朱从玖等人。
五道口曾经发布过一篇“1985级校友李全”的访谈。这篇访谈提到，“李全校友拿起了手机，向我们展示85级校友的微信群。他说，很开心能够通过这种现代通信方式和同学们保持联系”。
在时代的岔路口
1988年，从五道口研究生毕业后，李全曾在中国农村信托投资公司银行部担任业务经理。在这里，他与此后担任新华保险第三任董事长的康典成为同事。康典出生于1948年，彼时正担任中国农村信托投资公司副总经理。
1990年，他们的“单位”中国农村信托投资公司不复存在，被并入了国家农业投资公司。1991年1月，李全离开了工作三年的体制内“下海”了，他加入了刚刚成立不久的外资企业正大国际财务有限公司。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压顶。当年底，原国务院证券委员会颁布了《证券投资基金管理暂行办法》，在防范风险的出发点之外，也开始逐步为中国的公募基金业务构建了合规空间。
1998年7月，博时基金成立，成为内地首批成立的五家基金管理公司之一。在博时基金筹备期间，1998年5月李全就离开了正大，加盟了博时基金，并出任督察长。
此后的数年，是中国的国企大改制、上市潮、基金热。在2007年那轮历史性大牛市之际，博时基金资产管理规模一度排名全行业第二，成为头部企业。
但熊市随之而来，之前“赚钱”的投资逻辑，很可能瞬间逆转为“赔钱”逻辑。2010年，博时基金亏损86.27亿元，全行业垫底，“成绩”比倒数第二名整整多出30亿元。此时，外界普遍质疑博时基金“误判市场方向”，认为其“研发能力”不足。
从成立之初就加入的李全，已经“担任过博时除总经理职位以外的所有部门的领导”。就当时的情况来看，正担任博时基金常务副总经理的李全不仅仅“扶正”无望，而且外界的压力必然会传导到他的身上。
2009年12月，62岁的康典辞掉了深发展监事会主席一职，通过应聘跳槽到了新华保险，出任董事长、首席执行官，兼新华资管董事长。
很快到了2010年初，老同事康典再次与李全走到一起。
当年以“资管专家”身份加盟
在今天，新华保险作为中央汇金旗下四大保险公司（中再集团、新华保险、中汇人寿、中国出口信用保险）之一，可以称之为保险“央企”。
但1996年新华保险成立时，发起并持股37%的最大股东，是新产业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等几家公司组成的新产业系。新华保险首任董事长李福臣，亦为新产业系委派。
新产业系与著名的明天系过从甚密，后者曾被认为是新产业系“重要出资方”，甚至被指一度直接控制新产业投资。
但成立后很长时间，新华保险的股东却走马灯式的更迭。据统计，1999年到2011年间，新华人寿股权转让了30多次，涉及的股东方包括：东方集团、苏黎世金融、国际金融公司、宝钢、保险保障基金、北亚实业、隆鑫集团、证大集团、博智资本、中金公司、野村……
2009年，中央汇金以40.57亿元的价格，按每股8.71元、总估值104.52亿元，从中国保险保障基金公司收购了新华保险38.815%的股份，成为其第一大股东，从而拿下“汇金系”自己的商业保险牌照。
毕竟作为众多商业银行的大股东，汇金系从逻辑上，非常需要商业保险。但2010年前后，刚刚被中央汇金纳入麾下的新华保险，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康典所面临的局面也比较棘手。
不仅当时被称为“中国保险第一大案”的新华人寿原董事长关国亮涉嫌侵占、挪用巨资案余波仍在。而且因为“空降”董事长等因素，包括新华保险原总裁孙兵（之前由他代行董事长职权）在内，总精算师、销售中心主任等多位高管挂印而去。
这个时候，康典需要左膀右臂，尤其是事关保险公司 “钱袋子”的保险资管业务。虽然康典身兼新华资管董事长，但他并无深厚的资管投资经验。更何况在当时的偿付能力压力下，通过新华资管去“赚钱”，是核心的解决方案之一。
很快，2010年3月，“资管专家”李全离任博时基金副总经理，赴任新华资管总裁。“分开”20年后，康典和李全又重新成为上下级。
2016年，68岁的康典卸任新华保险董事长。不过，接任者不是李全，而是来自中国人寿，58岁的万峰。这一年李全53岁，等到他“接班”董事长，已经是七年之后的2023年。
等了很久，但在位子上没有坐太久——四个多月。
核心信息来源：
1、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https://www.ccdi.gov.cn）
2、新华保险历次偿付能力报告（https://www.newchinalife.com/node/378?p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