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新趣|秋天的北京山野间,树上结着哪些五彩斑斓的果实?

春华秋实,世间草木莫不遵循这个自然法则。秋风吹过,烂漫山花渐渐颓败,山野之间多了几分寂寥。此时,漫步天地之间,如果仔细观察,却另有一番景象:植物们倾其一生绽放,经过时间的沉淀,换来了累累硕果。繁花千种,果实自然也是形态各异、颜色多样,一如人世间的“千人千面,百人百性”,它们丰富了北方秋天的颜色,也变换着大自然的节奏。

这些千姿百态的秋果,沉甸甸地挂在枝头,向自然界传递着丰收的气息。当果实作为一种犒赏,被世间万物享用时,植物也悄然完成了生命的轮回。

红色浆果最显眼

对很多人来说,秋天的植物,似乎少了很多趣味。但对潜心研究植物的池坊教授(即教授花道的老师)张剑来说,未必如此。当缤纷艳丽的繁花落尽后,她仍然会对果实和种子保持着极大的热情。“对于植物来说,花是非常显眼的存在,果实相对来说比较低调,但果实却是最令人感动的,因为里面孕育着新的生命。”

通过多年持续的观察,她发现植物的果实也有各自的精彩。她用颜色将它们做了归类。其中最显眼的,无疑是红色。

这个时节,走在国家植物园,张剑远远地便看见水栒子的枝头早已结满又红又圆的果实。水栒子的花呈聚伞花序,五六月还簇拥在一起的白色花朵,此时如魔法师般,变成了像珊瑚珠一般的红果串链,每一个果实像小宝石一样饱满圆润。累累硕果将细细的枝条压出一条条弯曲的线条。看到这幅场景,张剑就意识到,秋意,一天比一天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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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栒子  张剑 摄

随着气温的逐渐降低,越来越多的植物终将结出红色的果实:金银忍冬、孩儿拳头、火棘、山茱萸等等。它们或大或小,如灯笼般挂在枝头,等待着鸟儿的光顾。秋冬暖阳下,在山野间寻找它们的身影,也成植物爱好者的一大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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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拳头  张剑 摄

张剑介绍,孩儿拳头是俗称,其学名叫小花扁担杆。它是聚伞花序,到了果期,它的果实自然紧紧地聚在一起,有的甚至几个果实长在一起,远观就像婴儿的拳头,紧紧攥着,因而得名“孩儿拳头”。此时的孩儿拳头,逐渐由绿变黄。过一些日子,会慢慢由黄变红。完全成熟的果实,鲜红饱满,而且经冬不凋。

说完这些,张剑毫无保留地讲述着自己在北京新发现的红色果实:有一年冬天,在中山公园的室外,她居然看到了南天竹,一串串红珊瑚似的果实从枝头垂下,冬天的萧瑟倏然不见。南天竹多生长于南方,旧时,它颇受文人雅士的青睐,尤其在岁朝清供图中,南天竹是最重要的形象之一。如今,能在北方的室外看到南天竹,张剑非常感慨:“园林人肯定为此付出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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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竹 张剑 摄

在北海公园,她还看到了火棘。火棘也常见于南方园林。据记载,火棘有一千多年的食用历史。旧时,人们把火棘果晒干磨粉,饥荒之年做粮食,所以它又名救军粮。当她在北海公园看到火棘的果实缀满枝头,非常激动。她神秘地对我说:“在火棘旁边,还有欧亚火棘。”这两种小众的植物居然同时出现在北方的花园里,对爱花人来说,是莫大的幸福。到了果期,火棘为红色,欧亚火棘为橙色,两者用温暖的色泽,慰藉着北方的秋冬。说到这些“红果”系列,不得不提槲寄生。到了十一月份,正是欣赏它们的好时候。槲寄生算是半寄生植物,一方面,寄生在高大的乔木上以获取营养,同时自己有绿叶,能进行光合作用,还能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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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棘  张剑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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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亚火棘   张剑 摄

当深秋来临,乔木的树叶落尽,寄生在乔木之上的槲寄生,就像一个巨大的鸟窝。此时,鲜艳夺目、晶莹剔透的小果实,就成为鸟儿绝佳的“盘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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槲寄生  张剑 摄

哪里能看到它?张剑打趣地说:怀柔安四路被称为“槲寄生大道”。

除了槲寄生,还有一种寄生植物叫北桑寄生。张剑说,北桑寄生的小黄果,在蓝天的映衬下,与含苞待放的蜡梅居然有几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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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桑寄生  张剑 摄

五颜六色的秋果

除了红色,黑色、紫色、粉色、蓝色的果实,在北京的山野间同样齐全。

在自己的小区里,张剑看到过女贞。花期时,女贞开着星星点点的素雅白花,远远看着有点像暴马丁香或珍珠梅。七八月时,枝头结出一串串果实。初为绿色,成熟时为蓝黑或红黑色,一整个冬天,女贞的果实也不会从树上掉下来。

说到蓝色的果实,张剑首推海州常山。这种植物不仅名称“怪异”,果实还有一种科幻感。《中华本草》中说这种植物,“产海州,曾做常山入药,故称海州常山”。常山在古代民间是治疗疟疾的草药。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海州常山是海州产的药效同常山的植物。

张剑讲述了她与这个植物的奇妙经历。几年前,在马甸桥附近的双秀公园里,她偶然遇见了几朵特别的“红花”:“花”呈五角星形,颜色如珊瑚一般,与周边的植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后来才了解到,这种植物叫海州常山,她看到的“花”其实是果实掉落之后宿存的花萼。

于是,张剑就开始留意它的四季。经过长期的观测,她发现了海州常山独特的雌雄异熟和雌雄异位现象。简单来说就是花刚开的时候,雄蕊昂扬向上,释放花粉来吸引昆虫。雌蕊则耷拉下来,毫无生气。当花开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是雌蕊的舞台。雌蕊昂扬向上,雄蕊花粉散尽,花丝卷曲起来,像完成历史使命一样让出舞台,“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开自花传粉。”

金秋时节,海州常山花朵下面绿色、粉色的花萼渐渐变成红色,而红色萼片上开始结出果实,初为孔雀石绿,后来又变成如青金石般的蓝色,这种质感和颜色,令她感觉非常神奇,“仿佛来自外太空”。有趣的是,当果实成熟后,平时包着果实的萼片也向后翻转,仿佛随时准备把果实“发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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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常山 张剑 摄

北京还有紫色的果实,这一属的植物,名字也非常直观:紫珠(在北京生长的紫珠属植物有白棠子树)。一颗颗圆圆的果实,如紫色的珍珠成串生长在枝条之上。珠圆玉润,高贵典雅,宛如遗落在人间的仙珠。金秋时节,北京城内的景山公园以及郊区的红螺寺,能一睹紫珠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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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珠 张剑 摄

在北京,还能欣赏到粉色的果实,那就是丝棉木的果实。每到秋季,张剑会抽空来大观园,在丝棉木下,与它们的果实相会。丝棉木的果实有着粉红色的果皮,清新可人,果皮上还有突出的四棱角,小巧可爱。当深秋到来,树叶凋零,枝头挂满粉色红的“小可爱”,在湛蓝的天空下随风而舞,绝对是一道靓丽的秋色美景。“丝棉木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默默无闻,花和叶都比较普通,但当果实挂满枝头时,便是它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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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棉木  张剑 摄

在张剑手舞足蹈的讲述中,我惊叹于她对植物的细致观察,也深刻感受到了植物带给她的快乐。在她的感染下,我对秋日的北京山野,充满了期待。

科普

植物结硕果形态也多样

鸡屎藤是茜草科的藤本植物。古代医书记载:“搓其叶嗅之,有臭气。未知其正名何物,人因其臭,故名臭藤。”可见,鸡屎藤得名是因为把它的叶子揉碎,有种臭味。植物志写做鸡矢藤,是对鸡屎藤的美化。在它的盛产地,海南、广西、广东等地,人们还是喜欢叫它鸡屎藤。当地人会把鸡屎藤的叶子磨碎,用绿汁和糯米饭混合蒸制,做成鸡屎藤粿、鸡屎藤糕,还经常和红糖、大枣同煮,煮成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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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屎藤  张剑 摄

国家植物园里种有鸡屎藤,秋季的鸡屎藤结出果实,油润晶亮,像抹了层润肤油。《中国植物志》就有这样的记载:鸡屎藤的果实光亮。由此可见,鸡屎藤“光亮”的特点非常明显。冬天,它们会变成了透明的小琥珀果子,有一种吹弹可破的感觉。

北京常见的行道树——黄杨,叶和花都很低调,但它的果实却长得很高级,跟古董一样。其果实通体绿色,中间有个敦实的小肚子,底下还有三只小脚支撑着胖乎乎的身体。在枝头上,有时是几只“鼎”挤在一起,憨态可掬。青海博物馆有件文物与黄杨果实非常相似——涡纹彩陶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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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杨  张剑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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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杨的果实形似涡纹彩陶鼎  张剑 摄

不过,因为路边街巷常将黄杨做成绿篱,其树枝多被修剪,不容易看到花和果实,在丛植搭配的地方,比如植物园、圆明园等,就能看到黄杨的果实。 (张剑)

来源:北京晚报·五色土

记者:姜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