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石窟造窟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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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保员王宣泰用长约两米的鸡毛掸子为水宁寺石窟的造像拂去灰尘。

2024年9月中旬的一天,四川北部正午的太阳仍然火辣,69岁的文保员王宣泰穿着白色背心,站在巴中市水宁寺文保站的铁门前,接听晚辈从外地打来的问候电话。

他身后的水宁寺石窟被敦煌研究院第二任院长段文杰先生誉为“盛唐彩雕、全国第一”,因凿于峭壁、位置偏僻而保存较好。王宣泰自1993年起守护这处石窟,既曾与文物盗窃分子搏斗,也见证了文物保护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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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宁寺石窟8号龛,开凿于盛唐时期的“释迦说法”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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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宁寺搭起的轻钢玻璃结构窟檐和参观平台,远远望去仿佛一座悬空在半山腰的宫殿。

水宁寺最新近的变化是盖起了轻钢玻璃结构的窟檐和平台,远远望去仿佛一座悬空在半山腰的宫殿。

窟檐和平台落成于2020年秋天,在此之前,来访者需要搭着竹梯才能一睹盛唐容颜,而这一处石窟共有九龛,想要近距离观察就得爬上爬下九次。如今,参观者可以在新建的平台上屏息驻足,和煦的阳光透过窟檐的玻璃倾斜而下,映照着龛楣的飞天和云彩。1号龛题材为“东方三圣”,药师佛面相丰圆、温和慈祥,左右侧的日光菩萨、月光菩萨,妩媚秀美、高鼻细眉,衣着华丽,优雅地在这里伫立了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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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宁寺石窟1号龛开凿于盛唐时期,“东方三圣”造像面相丰圆、温和慈祥,在这里伫立了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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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者在新建的平台上驻足欣赏有着过千年历史的造像。建设窟檐能否对石窟寺保护起到积极作用也曾经历了漫长的实践和讨论。

平台长百余米,宽约五米,上方安装了半透明玻璃屋顶,屋檐前半部分还安装了太阳能板,用于保障文保站内监控、报警、除湿、照明等设施的能源供应。

巴中石窟研究中心副主任冯亮全程参与了这项保护性设施的建设,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为巴中石窟建造窟檐是我们很早就有的想法,2016年获批的水宁寺保护性设施建设项目是这项工作的正式起点。”

巴中地处秦岭南麓,一条名为“米仓道”的古蜀道贯穿全境,使其成为沟通长安与蜀地的重要枢纽。隋唐以来,往来于米仓道的官吏、商贾、文人、画师也将中原乃至西域的佛教石窟艺术播撒至此。时至今日,巴中市区四周的山崖上仍然保留着东龛、南龛、西龛和北龛石窟,全国罕见,被誉为“一城四龛、四龛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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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龛石窟6号龛开凿于初唐时期,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被风化,一些造像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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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龛石窟的文保员张心胜在清扫石窟前的落叶。

四龛之中,当属南龛规模最大,开凿延续时间最长,1988年即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据冯亮介绍,之所以选择水宁寺石窟作为试点,是因为该处石窟规模适中,且长期裸露在外,受风力、雨水、阳光等外力因素影响,生物病害也比较严重,亟待保护。公开资料显示,国家文物局在2016年的批复中表示:“现阶段可先进行水宁寺摩崖造像1至9号龛的窟檐建设,待工程结束验收后,客观评价工程实施效果,总结经验,再行开展其他窟檐建设。”

“比选建设方案时,最大的难题是窟檐建筑风格如何与石窟环境相协调。”冯亮介绍,考虑到水宁寺石窟位置较高,轻钢结构能够解决大跨度和悬空问题,材料可逆,可以为未来技术发展留下余地,同时还能有效减少现场作业,最大限度降低对造像本体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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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龛石窟坐西朝东分布着176龛2700余尊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石刻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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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龛石窟103号龛开凿于唐乾符四年(877年)的“菩提瑞像”,岩石上的色彩依旧艳丽。

石窟寺保护是世界性难题,建设窟檐能否对石窟寺保护起到积极作用也曾经历了漫长的实践和讨论。2024年6月27日,《石窟寺保护性窟檐建设的敦煌共识》发布,明确了石窟寺保护性窟檐的积极作用和重要性。这份共识指出,保护性窟檐的建设可有效改善石窟的保存环境,符合文物预防性保护的理念,窟檐式保护设施的形式、结构、材料要根据需求合理制定,具有较好的观瞻效果,体现石窟寺的特征,且与石窟及其环境相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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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人在欣赏南龛石窟。石窟内容丰富、造像精美,让人赞叹不已。

如今,年近古稀的王宣泰可以稳稳地踏上平台,用长约两米的鸡毛掸子,拂去造像周围的灰尘。这位在水宁寺石窟之下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窟檐造好后,佛像风化得慢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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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保员王宣泰在调整文保站的监控设备。

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 黄思卓

责编 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