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水稻成为城市的一道风景

  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秋收来临的时候,金色的水稻竟然成了城市里的一道风景线,让我这个从农村出来的人感到五味杂陈。昨天下午,在南京滨江公园左岸花海的亲水平台两侧,各有一块已经金灿灿的稻田,也就几分地,却吸引了不少人在那儿驻足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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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生在苏南水乡的一个圩子里,一年到头吃的是白米饭,夏季的时候生产队田里种的也是水稻。很小的时候,感觉还是很好玩的,农闲的时候在水稻田里捉泥鳅、钓黄鳝、抓小鱼,农忙的时候拣拣稻穗,撒撒猪灰,累了就在树荫底下偷个懒,反正干不了什么,爷爷也睁一眼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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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白米饭好吃田难种”的道理,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教导我们了,我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二老对我这孙子很是宠爱的,但吃饭的时候有一点对我也是毫不含糊的,那就是饭碗里面是不能剰一粒米饭的,每当我快吃完的时候,两眼象灯笼似的盯着的,必须把碗里的每一粒米饭都吃掉,否则是要吃“筷头子”的。

  而对“白米饭好吃田难种”有切肤之感,是在我上了初中之后。那时,每到夏季农忙的时候,农村学校都是要放“忙假”的,大概在半个月左右,孩子们都得回家帮家里、生产队里干农活。那时我十四五岁,可能是发育早了点,已经是半小伙子,人家小孩基本都还是拣拣稻穗,撒撒猪灰,我可不愿意,都是跟生产队里的整劳力一起干。那个苦,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胆颤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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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天不亮,生产队里开早工的哨子就响了,爷爷就在被窝里面把我踢醒了。早工的活,基本都是割稻子,吃过早饭就是挑稻子、挑猪灰、挑河泥,下午的时候是翻田、做田、拔秧、挑秧。最苦的是下午的翻田、做田了,晒了一天的水亩,水温有六七十度,脚踏进去感觉都是滾烫滾烫的,而握着锄头的手掌上满是水泡,生疼生疼的,做到田块的尽头就是小河,什么也管不上了,奋不顾身跳了河里,猛喝几个清水,顿时感觉浑身的清凉和舒展,比吃什么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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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最怕的是傍晚时分的插秧了,那时候还在“农业学大寨”的热潮中,为了插秧的效果整齐划一,搞了个“拉线插秧”的规定,就是两人在田的两头拉一条线,整排插秧的都必须按着这条线插。那时累了一整天已经精疲力尽了,我就感觉拉线的两人是跟我过不去似的,拉得特别快,为了跟上大家的速度,我顾不了抓腿上的蚂蟥、拍头上的蚊子,也顾不上直一下已经酸痛得不行的小腰,只顾着手忙脚乱地跟着插。那痛苦的味道,就是后来读了中文,也没法用语言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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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这两年,生涩的少年时代,干过两年农活,却给我留下了一生难以忘却的记忆,也让我对种水稻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秋收季节,金色的稻浪成了城里人很是欣赏的一道风景线,无论是山区梯田里层层叠叠的稻田,还是平原地区一望无际的稻浪,都有很多城里人专程前往欣赏。而现在,在左岸花海这样的公园里,水稻竟然跟五彩的缤粉鲜花一起,成了点缀城市风景的一种手段,一个品种,这是我小时候种水稻的时候断然也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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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这是社会翻天覆地的变化带来的,也是人们生活极大改善带来的,但对于我这个种过水稻的人来说,水稻却怎么也成不了我镜头捕捉的热点,也就是今天,在左岸花海闲逛的时候随手拍了了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