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干部的晋升
文\贺雪峰
一、
2011年全国乡镇换届，要求从35岁以下副科年轻干部中直接提拔一批正科主要是镇长，前提是副科实职任满三年。也就是说担任副科实职时年龄低于32周岁。县域范围，低于32周岁副科实职干部其实是不多的，往往也就只有几个人，且往往是刚担任副科实职，这些年轻干部就赶上了晋升火箭，直接当上镇长甚至镇委书记了。河南一个副镇长很羡慕1988年出生的镇长就是在这次换届中坐火箭当上镇长的，之前镇长是镇纪委书记，从纪委书记到镇长，跨了五级。还有更快的即直接从副镇长提拔成为镇长的，跨了七级。
之所以说从副镇长到镇长是跨了七级，是因为乡镇党政班子是有排序的，且一般晋升都是一级一级向上提拔重要。能跨两级就相当不错，跨七级绝对是不同寻常的，也是特殊让人羡慕的。
按河南乡镇党政班子排序，分别是：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人大主席、副书记、常务副镇长、纪委书记、副镇长、组织委员、宣传委员、政法委员、党政办主任，其中副书记有两位，一位分管政法，一位分管组织，除常务副镇长以外，副镇长还有三位，副书记和副镇长也因分管工作的不同而有排序，比如分管组织的副书记比分管政法的副书记更重要。在乡镇，每向上升一个隐形台阶都相当于提拔重用。在不在重要乡镇工作，提拔重用就只能一个一个隐形台阶向上升，在重要乡镇工作，做出了显著成绩，就可能跨级提拔重用。乡镇党政换届五年一次，中间一般都会有届中调整，二年或最多三年有一次调整重用机会。
因为是按职务甚至按分管工作来排序，提拔重用就要依次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上走。有的乡镇干部一个隐形台阶也没有跨过，而几乎担任过乡镇所有党政班子职务。不过，因为没有跨级，等到有资格当乡镇党委书记时年龄就比较大了，也就很难当得上去了。
不出意外，进入乡镇党政班子，每次届中调整，都可能向上走一个台阶，比如乡镇党委书记调走了，镇长接任，后面所有干部就都可以向上升一个台阶。但有两种情况会影响乡镇班子的届中调整，一是乡镇工作被一票否决，所有干部都丧失提拔重用机会，二是乡镇干部受到纪律处分，处分期间不得提拔重用。
乡镇工作被一票否决以及乡镇班子成员受到处分期限内不能提拔重用，乡镇干部对于纪律处分就会极为敏感，因为失去一次普调机会，就很可能步步落后，失去所有机会。河南一个乡镇人大主席讲自己当到镇长时因为联系环保受到处分，真的是想死的心也有了，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并从此死活再也不联系或分管环保工作了。
二、
湖北乡镇党政班子排序与河南不同。湖北乡镇班子成员分为五个层次，即党委书记、镇长、人大主席、副书记、副镇长、党委委员，其中书记是第一个层次；镇长第二；人大主席与副书记基本上是一个层次，一般来讲，人大主席是正科，往往由年龄比较大的乡镇班子成员担任，实际权力比较小，不参加党委分工，党委副书记为副科，在党内职务高，实权比人大主席大，往往由相对年轻的班子资历排序，进班子时间越长资历越老排名越靠前。且湖北乡镇不设常务副镇长，而是所有副镇长都兼党委委员。
因为按资历排序而非按职务排序，湖北乡镇干部就相对可以容忍上级部门的一票否决与纪律处分，即在处分期间没有提拔重用，资历却仍在增长，排序越来越靠前，到了一定时间就自然有了或者当乡镇人大主席或者当乡镇党委副书记的可能。
三、
河南乡镇党政班子成员按职务排序与湖北按资历排序，会造成乡镇班子成员对上级晋升与纪律处分相当不同的感受。总体来讲，河南乡镇干部对上级晋升与处分更加敏感，从而对上级任务尤其是政治性比较强的任务，有更高的完成积极性，而湖北乡镇干部更能理性对待上级要求，也就更加实事求是。
按职务排序的另外一个弊端就是频繁的提拔重用，造成乡镇干部的频繁调动，这种调动首先是职务和分管工作的频繁变动，其次是为了便于安排工作而在不同乡镇之间调动，结果就可能造成乡镇干部往往难以长期坚持本职工作，也不了解当地群众。对于基层工作来讲，这无疑是一个问题。
按资历的好处就是，进入班子年限决定了在班子内的排序，这就让乡镇干部可以在同一个岗位上面认真工作，熟悉情况，专业化，真正成为专家型的又了解群众的乡镇干部。乡镇干部也没有必要急于通过职务调动来防止因为一次未提拔重用而次次掉链子的困境。
四、
一般来讲，乡镇班子成员也有年龄要求，通常年满48周岁即不再提名乡镇班子成员。乡镇党委书记有很高的被重用的概率。乡镇党委书记届满往往有两个去处：一是提拔到副县级岗位，年龄比较大了更可能到人大、政协任职，年轻的话就可能到党委政府任职。二是重用到比较重要的县局当局长。比如我们调研的湖北一个县水利局，有300多财政编制人员，历任水利局局长都是由乡镇党委书记退下来担任的。应当说，乡镇党委书记的退路都是不错的。乡镇党委书记应当是乡镇干部的天花板了。
除特殊情况，乡镇长一般都可以接任乡镇党委书记。一个乡镇只有一个党委书记和一个乡镇长，党委书记调走了，自然就由乡镇长接任。不同之处是就在本乡镇接任还是要换一个乡镇接任。一般情况下面，不可能安排乡镇党委副书记直接担任党委书记，也不太可能直接由上级下派干部直接担任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接替担任乡镇党委书记就是大概率事件。
乡镇党委副书记能否当上乡镇长，则有很大不确定性。原因有二：一是乡镇一般都设有两个副书记，即使由副书记接任乡镇长，也只有二分之一的机会；二是上级往往会下派干部担任乡镇长，上级下派干部经验不丰富，当党委书记容易出现问题，担任乡镇长则因为上面还有党委书记掌舵，而不至于出大问题。乡镇党委副书记升不上去乡镇长，也有两个出路，一是当人大主席，解决正科，二是到县里不重要的局当副局长，相当于半退休。乡镇人大主席的出路也大多是回到县局，且大多数是到不重要的小局当副局长。
五、
相对于县局，乡镇干部提拔是比较快的，因为只要进入班子，熬资历，就很可能可以到达正科级。在县局要到正科，则难于上青天。以我们调研县的水利局为例，连同二级单位（股级单位），财政供养的有300人是正常情况，结果却是改革开放以来从来没有一个水利局工作人员升上正科的局长。县水利局县业务部门，全局财政供养人员300多人，只有10个是公务员，其余均为事业编制。乡镇干部则多为公务员编制。
考编进入乡镇当公务员，试用期满，即为科员。一般来讲，从一名普通科员晋升为副科需要至少4年时间。乡镇领导干部工作流动性大，就为进入乡镇的公务员提供了晋升机会，在乡镇从科员到副科是比较容易的。
而在县局，副科就是副局长，局下面往往设有几十个股室，没有长期股室工作经历，基本上不可能直接当上副局长的。
因此，在县乡基层工作，虽然乡镇工作不易，晋升还是要比县局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