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六元素室外攀岩场地，一名父亲陪同3岁半女儿体验攀岩的乐趣。 南都资料图
攀岩正在走向一条大众化的商业道路，顾客群体的性别比例逐渐均衡，也更加年轻，甚至有三四岁的孩童。
记者通过实地走访并咨询业内人士发现，即便来到室内，攀岩仍带有较高的危险属性。记者梳理公开报道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国内攀岩场所已发生3起事故，其中还有亡人事件。
奥运摘银再掀民众热情 门店客流量较去年增长一倍
枫雨自诩“攀岩重度爱好者”，女友在他的影响下也“岩瘾”颇大。近年来，商业攀岩的热度开始从一线城市向二线蔓延，2024年3月，二人顺势在老家西安办起了自己的抱石攀岩馆。
多位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2020年东京奥运会攀岩项目入奥，是商业攀岩的重要发展节点。在巴黎奥运会中，中国选手邓丽娟、伍鹏先后在速度攀岩项目中摘银，这再次点燃了国内大众对攀岩项目的热情。
8月，记者在北京市的某岩馆内遇到了一家人，四岁半正在上幼儿园的女儿和妈妈正在攀岩，爸爸张震在一旁看着。张震称，女儿和妈妈正是观看巴黎奥运会后喜欢上攀岩，这是她们第二次来学。
某连锁岩馆品牌联合创始人昊勤对攀岩的“温度变化”深有感触。他告诉记者，8月，该品牌的一上海门店日均顾客签到量为140人，较去年同期的70人增长了一倍。由中国登山协会发布的《中国攀岩行业分析报告》中也提到，截至2023年12月，大众点评数据统计显示，中国大陆地区(不含港澳台)现有商业攀岩馆数为636家，相较2022年初统计的485家，增长31%。
有趣的是，随着攀岩在社交媒体中曝光率日益高涨，一些岩馆也做出改变以便顾客在网络中分享自己的攀岩经历。昊勤称，近两年，其品牌旗下门店花了不少心思在空间与灯光设计上，以让店内更好“出片”。在客流量更高的周末，店内还会有专职摄影师。
攀岩褪去“极限运动”色彩 成为升学新赛道
在枫雨看来，商业攀岩正在走类似健身房的大众化发展路子。据其观察，顾客的男女比例也变得平衡，也更加年轻化，其中不乏青少年甚至是儿童。
枫雨认为，攀岩符合孩子爬高的天性，能引起孩子的兴趣。他的本职工作是数学老师，以其职业的视角，攀岩需要体力脑力并用，在看似杂乱的岩点中破解出“正确路线”，此过程充满着“解题”般的乐趣。“可能一天爬10次、9次失败了，只有最后一次成功。”攀岩还是先苦后甜的运动，多年来，枫雨总在“受挫”中摸索并突破着自身能力边界，体验着“死磕到底”并最终成功的快乐。
昊勤则称，攀岩正在褪去一些“极限运动”的色彩，转而变为一项更多人群可以参与的城市运动。
昊勤告诉记者，粗略来看，顾客经过3个课时便可学会基础技巧，即能够安全自主攀爬线路。他认为，攀岩是一项公平的运动，男性与女性、成人与孩子群体间并无明显的运动优势。在其品牌于北京的一家占地约200平方米的小馆内，现约有400个孩子报名在册。他认为，4岁大体是孩子学习攀岩的最小年纪，这阶段的孩子有了规矩意识，能听懂教练的指令，有能力保护自身安全。“馆里也有两三岁的孩子在玩，但是没法脱离教练独立攀岩”
值得一提的是，攀岩已然成为升学的新赛道。早在2020年，由国家体育总局、教育部印发的《普通高等学校运动训练、武术与民族传统体育专业单独招生管理办法》中便囊括了攀岩项目。记者注意到，如“211”高校郑州大学的《2024年保送录取优秀运动员招生简章》中也包含了攀岩。枫雨认为，不同于“拥挤”的传统体育项目，稍显冷门的攀岩更容易出成绩，学习成本也更低。
已有未成年人坠亡事故 自动缓降器是唯一救命稻草
抛开野外项目，攀岩总共可分为三个子类，除了速度攀岩，奥运会攀岩全能项目包含的难度与抱石攀岩(又称“攀石”)，因其趣味性更受普通爱好者追捧。
速度与难度攀岩的线路均较高，一般均超过10米。与一路直上的速度攀岩不同，攀岩者要在难度攀岩的众多岩点中选择合适的行进路线。而抱石攀岩与难度攀岩相似，但是线路更短，高度不超过5米。速度与难度攀岩中都会用到自动缓降器。自动缓降器是一种可牵引攀岩者安全下降的自动设备，位于攀岩道顶部，通过安全绳与人连接。而抱石攀岩则需要攀岩者掌握安全的落地方式，直接坠落到地面的保护垫上，这也带来了更高的上手难度。
不可否认的是，任何运动都会带来受伤风险，这一点在攀岩中也不例外。
如多数场馆的做法，枫雨的抱石馆会向新顾客展示风险告知书，其中的内容既包含了患有心血管疾病、腰椎疾病人群不适合攀岩、醉酒后不能攀岩，也提醒了擦伤、肌肉拉伤等运动中的常见损伤。此外，不少岩馆除了购买场地保险，也会建议顾客购买个人保险，以应对可能的运动损伤。记者在岩馆内购买了1天的意外险，其保障方案显示包含意外医疗、意外住院津贴等。
除去较常规的运动损伤，攀爬登高带来的坠落风险不容忽视。据公开报道，今年以来，国内商业攀岩已发生了多起坠落事故，其中还有亡人事件。5月25日，武汉一男孩在攀岩时因安全绳断裂坠落送医。6月1日，广州一男孩在室内攀岩项目中坠落，致右脚骨折。7月30日，广东肇庆一商场内，一名6岁女童因未系好安全带，在攀岩过程中坠落身亡。昊勤称，每逢事故，各地商业攀岩都会迎来体育与市场监管部门的密集安全检查。在他看来，每场事故都对商业攀岩敲响了警钟，提醒业内自查自纠。
记者了解到，相较依靠专业人员牵绳做保护措施，自动缓降器解放了人力，大大降低了成本，因此该器械被广泛应用在各商业攀岩场所内。受访业内人士认为，保障器械本身的质量过关且对其正确使用，是攀岩场所的主要安全抓手，也是攀岩者最大且近乎唯一的安全依靠。
安全标准正修订 教练人员配置将量化管理
在国家标准——《体育场所开放条件与技术要求》第四部分:攀岩场所中，对人工岩壁和保护器材的最低性能有明确规定，这也是对商业攀岩所使用器材的硬性要求。此外，UIAA(国际登山联合会)认证与欧盟CE认证是业内采购时普遍参考的两套标准。昊勤介绍，标准之外，采购时也会参考器材在比赛中的表现与业内口碑等。
昊勤还透露，国家体育总局正在修订攀岩场所的安全标准，未来，新标准将根据场所所设项目类别、场地面积明确应配备的教练人员数量，更为科学地确保场所内的安全秩序有人管，且管得住。在广东肇庆的亡人事故中，当地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曾回应称，事故原因是“因为工作人员的疏忽，没能及时系好安全带，小朋友自行就攀爬上去”。为防止保护缺位，教练应盯紧自己职责下的每一条攀岩道，确保每条攀岩道有人在攀爬前，都正确使用了保护装置。在客流量较大的周末，还应视情况增加工作人员数量。
昊勤称，除了每年的送厂检修，其品牌门店也在实行日检、周检与月检。其中，每日的工作较为简单，即在营业前下拉每台自动缓降器，检查其回弹情况，确认是否能正常使用。周检与月检工作更为详细，工作人员会亲自使用每台设备。 (文中枫雨、张震为化名)
采写:南都记者 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