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监控时代：得克萨斯州警方正准备实践大规模扩展监控技术

美国对平民的监控

在得克萨斯州，一切事物都更大——包括州警监控技术的合同。

根据《德州观察家》通过公开信息请求获得的记录，6月，德州公共安全部（DPS）签署了一份为期5年、价值近530万美元的合同，购买科技公司PenLink一款名为Tangles的有争议的监控工具。这笔交易金额几乎是该公司与联邦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签订的270万美元两年合同的两倍。

Tangles是一个人工智能驱动的网络平台，可从开放、深层和暗网中抓取信息。Tangles的首要附加功能WebLoc在数字隐私倡导者中颇具争议。任何购买WebLoc访问权限的客户都可以通过一种名为“地理围栏”的功能，在用户选择的特定虚拟区域内追踪不同移动设备的移动情况。Tangles等软件的用户无需搜查令或传票即可做到这一点。（在一项备受瞩目的裁决中，第五巡回法院最近裁定，警方不能强迫谷歌等公司交出通过地理围栏获取的数据。）设备跟踪服务依赖于定位信息和其他从智能手机中提取的个人数据，通常是通过应用内广告商。然后，监控技术公司从数据经纪人那里购买这些信息，并将其作为产品的一部分出售。

作者：Francesca D'Annunzio

编辑：阿K

根据美国海军情报局采购通知，WebLoc甚至可以用来访问设备的移动广告ID，即一组数字和字母，在广告营销生态系统中作为移动设备的唯一标识符。

奥地利维也纳的公共利益研究员和数字权利活动家沃尔夫·克里斯尔（Wolfie Christl）认为，为特定目的（如导航或约会应用程序）收集的数据不应被不同方出于不相关的原因使用。“这简直是一场灾难，”克里斯尔告诉《观察家报》。“这是可以想象到的对数据最大程度地去语境化。……我们的未来数字社会不能是这样。”

电子前沿基金会（Electronic Frontier Foundation）的调查研究员贝里尔·利普顿（Beryl Lipton）表示，虽然从技术上讲，设备的移动广告ID是匿名的，但很容易通过交叉引用其他数据点来确定所有者。“如果有另一个数据点——比如你手机似乎一直待在某个地方，而那个地方的人的地址——那么利用这些所谓的匿名信息，可以很容易地快速识别并建立一个人的档案，”利普顿说。

2018年，美国最高法院在Carpenter诉美国一案中裁定，警方必须持有搜查令才能从AT&T和Verizon等服务提供商处获取手机定位数据。但Carpenter一案的辩护律师、美国公民自由联盟言论、隐私和技术项目副主任内特·韦斯勒（Nate Wessler）告诉《观察家报》，这些公司辩称移动广告ID是匿名的，从而证明通过数据经纪人出售手机定位信息是合理的。

“这些公司绝对会以此作为辩护理由，这纯粹是胡说八道。……这显然是一个荒谬的辩护，因为他们出售的整个东西就是追踪手机并确定特定手机去向的能力，”韦斯勒说。

韦斯勒说，警方使用Tangles等提供位置数据的服务对隐私的影响与卡彭特案中提出的问题“完全相同”。他说，这是因为从应用程序中收集的位置数据比从服务提供商那里获取的位置数据更具侵犯性。“从应用程序中获取的GPS历史信息与从手机提供商那里获取的手机位置数据一样多。在某些情况下，你可以获取更多信息，”韦斯勒说。

Tangles是网络安全公司Cobwebs Technologies的产品，该公司由三名以色列军事特种部队的前成员于2014年在以色列成立。该公司表示，其产品作为开源情报（OSINT）工具销售，已被用于打击恐怖主义、毒品走私和洗钱，但Meta指责该公司是“以监控为业的雇佣兵”。2023年，Cobwebs Technologies被内布拉斯加州的科技公司PenLink Ltd.收购。

奥地利数字版权研究员Christl表示，出售包含从手机应用程序收集的数据的软件的公司极大地扩展了开源情报工具的定义。他说，如果一家公司必须从第三方经纪人那里购买个人数据，并将其整合到他们出售给警方的软件中，那么这实际上并不是开源工具。

电子前沿基金会（Electronic Frontier Foundation）的调查研究员利普顿（Lipton）表示，这种情况让公众感到担忧。“人们没有意识到，这些东西有些成本很高，”她说，“无论是价格还是隐私方面。”

PenLink发言人在一份书面声明中告诉《观察家报》，“我们的开源情报（OSINT）解决方案通过提供对公开数据的无缝访问，保护我们的社区免受犯罪、威胁和网络攻击。从技术的角度来看，我们想指出的是，我们只要依法行事，遵守严格的标准和规定。”该发言人没有回答其他具体问题。

Cobwebs Technologies现在是PenLink的一部分，通过其位于特拉华州的子公司Cobwebs America Inc.与多个联邦机构签订了合同，包括ICE、美国国税局、印第安人事务局和印第安人教育局以及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根据usaspending.gov的数据，ICE目前拥有Cobwebs America的最高金额的联邦合同。

据《拦截》杂志首次报道，得克萨斯州公共安全部情报和反恐部门自2021年以来一直在使用Tangles。该机构最初购买该软件是为了配合州长格雷格·阿博特（Greg Abbott）耗资数十亿美元的“孤星行动”边境打击行动，该合同最初以“紧急奖励”的名义支付了20万美元，没有公开招标。根据DPS网站上的合同记录，此后每年DPS都会扩大合同范围：2022年支付了30万美元，2023年支付了40多万美元。该机构从2024年到2029年的5年Tangles许可证新计划每年将花费约100万美元。

“从应用程序中可以了解一个人的GPS历史，就像从手机供应商那里获取手机定位数据一样。在某些情况下，你可以了解更多。”

在其收购计划中，DPS表示情报和反恐部门人员需要该工具来“识别和阻止潜在的国内恐怖主义和其他大规模伤亡威胁”。该计划提到了两起得克萨斯州大规模枪击案。2019年8月，来自艾伦的一名种族主义白人男子在埃尔帕索的一家沃尔玛杀害了23人。几周后，另一名犯罪者在米德兰和奥德萨进行了致命的枪击。该计划并未提及2022年乌瓦尔德学校枪击案，当时91名DPS官员参与了大规模拙劣的执法行动。

《观察家报》获得的收购计划指出：“在埃尔帕索和米德兰-奥德萨袭击事件发生后，州长阿博特发布了数项旨在防止类似事件的行政命令。为响应这些命令，DPS（情报和反恐部门）专门指派工作人员识别潜在的大规模攻击者和恐怖主义威胁。”

目前尚不清楚DPS如何使用Tangles，也不清楚该软件是否帮助阻止了任何潜在的大规模枪击事件。DPS没有回应书面问题或采访请求。

在最初发布此报道后，共和党州代表布莱恩·哈里森在社交媒体上表示，他将要求DPS提供有关其使用监控软件的更多信息。哈里森在电话中告诉《观察家报》：“我想确保我们不会违反第四修正案，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政府应该保护我们的公民自由，而不是侵犯它们。”

在DPS于2021年购买了Cobwebs软件的初始许可证后，得克萨斯州当地执法机构也纷纷效仿。观察者报获得的戈里亚德县警长办公室的“孤星行动”支出记录显示，戈里亚德县警长于2023年秋季与雷富希奥县和布鲁克斯县的警长一起获得了“合作使用[Cobwebs]软件”的许可，以“识别、联系和追踪整个地区卡特尔分子的动向”。

根据当地政府会议记录和DPS的电子邮件，购买Cobwebs软件的其他得克萨斯州客户包括达拉斯和休斯敦警察局以及杰克逊县治安官办公室，该办公室与马塔戈达川区治安官办公室共享访问权限。

目前尚不清楚DPS如何使用Tangles，也不清楚该软件是否帮助阻止了任何潜在的大规模枪击事件。

在被PenLink收购之前，Cobwebs Technologies因客户如何使用其产品而受到强烈反对。2021年，Meta禁止了七家公司（包括Cobwebs），这些公司被确定为参与了一个在线监控出租生态系统。作为制裁的一部分，Meta删除了Cobwebs及其客户运营的200个账户。在公司报告中，Meta调查人员写道，他们在孟加拉国、中国香港、美国、新西兰、墨西哥、沙特阿拉伯、波兰和其他国家发现了Cobwebs的客户。

Meta的报告称，Cobwebs的客户并不只关注公共安全活动。“我们还观察到，东亚和墨西哥的活动人士、反对派政客和政府官员经常成为攻击目标，”报告指出。

全球各地机构都在使用Tangles。据调查机构El Faro称，至少从2021年到2022年，萨尔瓦多警方一直在使用该软件。据墨西哥城报纸Excelsior报道，墨西哥警方也购买了该软件。

据《观察家》获得的电子邮件显示，2022年，Cobwebs Technologies的一名销售代表询问DPS员工，该机构是否可以作为以色列警察机构的客户推荐人。在电子邮件中，该销售代表表示，当时DPS至少有20个Tangles用户。DPS的新收购计划允许230个指定用户。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律师韦斯勒（Wessler）表示，将移动设备数据出售给第三方数据经纪商和监控技术公司仍然是一个法律灰色地带。韦斯勒说：有一些法律框架触及了这个问题的边缘，但还有一大堆核心问题法律还没有跟上。

但他表示，其他政府机构已经不再购买使用大量手机定位数据的产品。他补充道，这些服务可能很昂贵，数据的使用具有侵犯性，而且没有太多证据表明这些服务对调查或解决大量案件有实质性帮助。

“这就像榨汁一般的行为不值得费力，”韦斯勒说，“我们不应该花纳税人的钱来收集这些数据，然后试图从中找出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