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是我的六舅！他拥有短暂却光芒万丈的一生。”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史料陈列厅，75岁的易先德一眼在老照片中认出了乐以琴。他口中的“六舅”正是在南京保卫战中牺牲的战士、“空中四大天王”之一的乐以琴。
87年后，乐以琴的外甥易先德、外甥女易先明分别从美国、四川赶赴南京，寻访亲人的足迹，随着他们的寻访记者也和专家一起还原他短暂而又热烈的一生。
他被誉称为“江南大地之钢盔”
乐以琴是抗战时期中国空军著名抗日英雄之一，第一批王牌飞行员之一。在淞沪空战中，空军第四大队七天之内击落日机60余架，乐以琴一人共计击落日机8架，被统帅部授予五星星序奖章。乐以琴与高志航、刘粹刚、李桂丹并称为“中国空军四大天王”，有“空中赵子龙”“江南大地之钢盔”的美誉。2014年9月1日，乐以琴被列入民政部公布的第一批300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
1937年12月3日，日机轰炸南京，中国空军第4大队21队上尉副队长乐以琴驾驶战机，与日机展开空战，他在击落敌机之后，不幸以身殉国，年仅23岁。为了保卫祖国领空，乐以琴和无数战友献出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将青春永远融入祖国的蓝天。
据国家记忆与国际和平研究院副研究员胡卓然从历史文献中发现，1939年12月7日《前线日报》刊登乐以琴的英勇故事时取标题为《天际的钢盔》。《中国空军奋战实录》一书之中的乐以琴传记则取标题《江南大地的钢盔》。
87年后，乐以琴的外甥易先德、外甥女易先明分别从美国、四川来到南京，寻访亲人的足迹。他们在展厅中介绍乐以琴的展板前驻足，在纪念馆胜利广场，他们面向镌刻乐以琴名字的黑色花岗岩鞠躬、献花。
曾是四川800米短跑的纪录保持者
乐以琴1914年出生在雅安芦山，排行第六。一张照片开启易先德回忆的闸门，“六舅身材健硕，有一米八几的个头，体育一直是强项，尤其擅长短跑和足球。”
乐以琴从雅安明德中学初中毕业后，1929年到成都华西协合高级中学就读，期间展露运动天赋, 被同学们称为“飞毛腿”。“他曾经是四川省800米短跑的纪录保持者，也是参加1932年全国春季运动会四川代表队的学生运动员。”
胡卓然告诉记者，1933年5月27日，浙江省第三届全省运动会开幕。当天创造的7项浙江省纪录之中就有乐以琴的名字。他当天以2分15秒8的成绩打破800米赛跑“大学专门组”的省纪录。随后的几天之中，乐以琴又夺得省运会400米、1500米亚军。当时的报纸上这样介绍他：“乐以琴，四川人，曾在山东济南大学肄业，现为中央航校第二期学生。曾代表山东出席华北运动会，此次以八百米打破省纪录。”
来宁参加运动会弃文从戎
全国春季运动会定在南京举行，当乐以琴和参赛的队员到达目的地时，淞沪抗战爆发了。“上海和南京挨得近，因此运动会取消了”，易先德说，这对乐以琴触动颇大，他没有回成都，而是改道去了济南，“他的大哥、我的大舅乐以壎在齐鲁大学任教，并创建牙科医院。大舅劝说乐以琴继续读大学，报考齐鲁大学生物系，像家中其他哥哥姐姐那样学医。”
由于此时乐以琴还未高中毕业，经家人商量，让他借用四哥的身份上学。易先德透露，“其实，我的四舅叫‘乐以琴’，而六舅本来的名字叫‘乐以鐘’。后来‘乐以琴’这个名字在六舅身上名声大噪，所以名字一直用在六舅身上”。
1931年，乐以琴考入济南齐鲁大学理工学院医科，然而上战场杀敌报国的想法一直没有改变。1932年“一·二八”事变后，乐以琴放弃齐鲁大学的学业，赴北平入中央航空学校第三期学习。入学一学期后，乐以琴得知中央航空学校正在招收学员，他坚持要报考。1932年底，他以优异成绩被中央航校录取。1933年1月31日报纸上刊登的“中央航空学校第二期初试合格者”名单之中有“乐以琴”的名字。
乐以琴撰写的《我的自传》刊登于1940年《中国的空军》期刊，图为节选
他在自传中写道：“我决意从军。为了争取民族生存，宁可让我的身和心，永远战斗，战斗，直到最后一息！我爱我的父母，但我更热爱我的国家，更热爱我全民族！”
1934年12月，乐以琴顺利完成两年学业，被分配到空军第8大队，后兼任中央航校的教官。1936年，中国空军为适应对日空战需要进行整编，乐以琴调任空军第4大队22分队分队长。
“以身许国”的誓言影响后辈
胡卓然告诉记者，全民族抗战开始之后，乐以琴很快立下战功。1937年8月18日当时中国的“中央社”发出的新闻通电《我空军交绥以来共击落敌机卅四架》，其中即有一句“乐以琴于十四日在钱塘江击落重轰炸机四架”。后来，《中国的空军》杂志1938年第9期封面就是一幅专门绘制的图画《乐以琴在首都上空歼敌图》。
“当时和六舅一起被招收进空军的飞行员，大多数是富家子弟。”易先德有些感慨，“但他们并没有好逸恶劳或者贪生怕死，反倒是义无反顾，保有慷慨赴死的决心。”
在参战前，乐以琴专门去了一趟景德镇瓷器厂，定做了一批瓷杯、瓷碗，在碗胚上写着亲属的名字，让父母分赠给大家作为纪念，“也许这时他已经许下了‘以身许国’的誓言。”
受乐以琴影响，乐家老四、乐以琴的四哥后来也报考了空军。易先德说，后辈对乐以琴满怀崇敬。“四舅一直在中国空军服役，曾经驻防成都、海南岛等地。”“我的八姨夫也报考了中央航校。1941年对日成都空战中，他被日机击落，落在树上，侥幸生还。”
乐以琴被列入民政部于2014年公布的第一批300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在纪念馆胜利广场的黑色花岗岩上镌刻着名录，乐以琴的名字赫然在目。“六舅拥有短暂却光芒万丈的一生，我们永远铭记他。”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张楠
图源江东门纪念馆
校对 李海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