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困而知之”是“田园宰相”王憨山常用的一方印，是他勉励自己在面对困境和挫折时，通过反思和领悟来获取知识和智慧的方式。正在湖南美术馆展出的“‘困而知之’——纪念王憨山诞辰100周年特展”，集中展出了王憨山生前创作的150余件美术精品和艺术文献，全面梳理、展示了画家的艺术历程和艺术风格。红网文艺同期推出系列名家评论，向老一辈艺术家致敬。
王憨山作品，《小鸡出笼》。
山野的清风
——王憨山其人其画
文丨谭天
如同在远离闹市的湘西区发现风景胜地张家界一样，发现者赞赏备至，道听者初感陌生，而后游人则蜂拥而至。近年，美术界在湘中双峰县城边的小山村里发现了一位奇特的画家——王憨山，67岁的老人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结实而不为世人所知。1987年他背着两麻袋画在省城长沙举办画展，轰动了湖南文艺界。1991年9月，他又挑着两只红漆木箱进京，中国美术的最高学府——中央美术学院不仅作为此次活动的主办单位，而且破例为不知名的院外画家提供陈列馆展厅。近日，由广州电视台在羊城江南大酒店的艺术家画廊办起了《王憨山画展》。王憨山的画像“大风”一样吹来，好不清爽啊！
王憨山生在农村，长在山野，对都市的人来说，是十足的“乡巴佬”，他到广州，曾因穿得太破旧、土气而被某大酒店门卫拒之门外。但他不是“山野村夫”而是一位隐居乡村超脱凡俗的花鸟画家。早年他就读于南京美专，从高希舜大师专习花鸟。高希舜何许人也？四十年代他的画名在京师比齐白石还要大，笔者亲见其巨幅荷花，近一丈的荷花墨杆，一笔而成，其笔力雄健，被时人誉为鬼斧神工。王憨山的画得其雄健，不辱师门。其画学渊源，不是时下目不识丁只认孔方兄的凡夫俗子可比。有人用“山野村夫”形容他，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宣传手法而已。王憨山只不过是被时代冷落了几十年罢了，多亏他承受得住这几十年的冷落而不改画画的初衷。话又说回来，也只有这几十年的冷风冷火，才熬炼得出王憨山这炉火纯青的艺术来。
王憨山的花鸟画，其胜过他人之处是清新自然，未被“污染”过。最近在北京，著名评论家王朝闻、著名作家艾青等高度激赏王憨山的作品，就是这个原因。有人说：“这是高层次的东西，低层次的人不一定喜欢”，不见得。低层次的人不是不喜欢，只是见多不怪罢了。他的画早在几年前就在小县城卖掉几百张，还筹集了两万多块捐建乡村小学。可见王憨山的画还是受人民大众欢迎的。如果没有这种群众基础，齐白石就是齐白石，王憨山就不是王憨山了。孤芳自赏，“把作品留给下世纪人看”，这是少数艺术家的时髦风气，如果王憨山的花鸟画是这种气质，我们又何以评论他的艺术接近生活，接近自然，有时代气息呢？
艺术贵在独创，王憨山绘画的另一可贵素质是具有强烈的个性。在他的画中有“青藤”“八大山人”和齐白石的影子。但没有完全被大师的阴影笼罩。虽不必非言突破，却实实在在有他自己的面貌，不同于古人，也不同于今人。在各种信息神速交流共用的现代社会而不被同化，王憨山是得力于山村的闭塞，还是得力于他坚强自信独立的人格？我想后者更加重要。
现代信息传播媒介没有惊动他，但成全了他。想不到湖南乡下隐居的画家，竟是被闹市的广州电视台发掘出来。广州电视台拍摄了王憨山艺术的专题片，获得了全国电视文艺专题的优胜奖。今天，由电视台举办个人画展，这在全国又是首创，这种推动中华民族艺术发展的动态和意义，都不可低估。
（原载《羊城晚报》1991年12月24日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