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前，“钻石替代黄金成为中国新婚夫妇新宠”被写入环球网一篇文章的标题。彼时，黄金价格基本维持在“2”字头。
如今，各大品牌金店零售金饰价格已冲破800元大关，而钻石价格的起伏涨落似乎没有引起很大的市场涟漪，不像金价那样给人“过山车”般惊心动魄的体验。不过，在广州市番禺区、深圳市罗湖区，这个闪闪发亮的“宝石之王”，依然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采购者。
广东，优秀的钻石“打磨家”
周中的傍晚时分，番禺大罗珠宝镇依旧熙熙攘攘，不少顾客在选购黄金、珠宝和钻石首饰。在广州华林国际玉器城，越过刻有“中国珠宝玉器第一街”的石碑，眼前便是一片琳琅满目的翡翠玉石、彩宝钻石、文玩珠串等饰品，记者注意到，众多直播平台的主播们也在此选货和直播。
在社交平台上，不乏外地顾客分享“安全下车”的买钻经验。记者梳理了大量帖子，发现消费者的买钻动机主要是婚事等刚需、“悦己”等新型需求。一位顾客分享道，“在外面买一个50分的钻石，在水贝能买3个50分”。GIA证书、钻石成色等级、砍价技巧等，成为网友们热议的焦点。
从小作坊到大园区，钻石经过了漫长的市场“打磨”，逐渐融入居民的日常消费生活。记者在走访中了解到，我国钻石加工贸易在上世纪70年代迅速形成，40多年来，以广东钻石加工贸易为代表的中国钻石外贸经历了从无到有的发展，加工工艺技术水平迅速提高。广东是中国最大的钻石加工中心和外贸聚集地，其中，大罗珠宝镇、广州华林和水贝市场等，就是大浪淘沙下坚实立足的市场典范。
世界珠宝，番禺智造。广州钻石交易中心向记者提供的资料显示，在番禺，已经形成以沙湾珠宝产业园、大罗塘珠宝集聚区为中心的产业经济圈，珠宝行业市场主体约1.3万家；从业人员超10万人，约占粤港澳大湾区珠宝从业人数四分之一，另有专业型工匠超4万人。
当前，广东省有注册珠宝类企业5000多家，工作人员超过200万人。广东的钻石加工销售份额，占全国的70%以上，以广州为代表的珠江三角洲地区更成为香港钻石出口的重要加工基地。
从全球来看，钻石贸易包括毛坯钻石贸易、成品钻石贸易和钻石首饰贸易。值得一提的是，据金伯利进程（Kimberley Process）数据、广州钻石交易中心的整理结果，2023年中国（含香港地区）毛坯钻石进出口贸易量和贸易额排在全球第六位，2023年毛坯钻石进出口贸易量为2431万克拉，同比2022年1069万克拉上涨127%。
同时，广东省的毛坯钻石、成品钻石和钻石首饰的进出口贸易金额，分别为1.6亿美元、44亿美元和43亿美元，分别占中国（不含香港地区）相应类别的进出口贸易金额的28%、61%和69%。其中，中国香港、美国、澳大利亚等是广东钻石首饰的主要贸易伙伴。由此，也可以看出广东在钻石产业中迸发的强大内生动力，以及广东开放的国际“朋友圈”。
钻石行业如何再造消费神话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这句出自钻石巨头戴比尔斯的广告语，曾十分火爆。然而，放眼全球，近年来，天然钻石的情感营销似乎不再那么吃香。天然钻石的整体价格从2022年中开始，经历了较为明显的下滑。根据相关媒体近日的报道，培育钻石的走俏正重塑全球市场格局，1克拉天然钻商品过去一年跌价超过20%。
知名钻石数据服务商拉帕波特集团在近日发布的报告中预测，2024年，培育钻石在婚戒市场的占比将突破50%。除了行业的内卷、培育钻石的兴起，如何改良消费者培育，也是行业需要面临的问题。有分析认为，这届年轻人较为务实、低调，对于用钻石代表爱情的消费逻辑更为谨慎。
今年上半年，戴比尔斯钻石业务销售额同比下降21%至22.5亿美元，销售量同比下降22%至1190万克拉，不过，由于产品组合偏向于价值更高的毛坯钻石，因此钻石平均销售价格同比增长0.6%至每克拉164美元。
据钻石行业知名自媒体“钻石观察”，今年年初，国际钻石报价单创始人马丁·雷鹏博在研讨会上表示，2024年天然钻石需求和销售总额或将下降20%。天然钻石市场正在经历一个根本的重塑过程，将对行业产生“无法改变的长期影响”。5月的一场研讨会则重点讨论了全球钻石市场放缓的原因。
广州钻石交易中心市场部经理陈梦娜告诉记者，当前，钻石行业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供需失衡。天然钻石行业面临供应过剩的问题，加上需求恢复不及预期，导致天然钻石价格持续低迷。不过，天然钻石的稀有性和自然形成过程仍然使其具有独特的价值。
挑战同样存在于培育钻石行业，有河南培育钻石销售商向媒体透露，培育钻石毛坯价格从2022年年初的每克拉近100美元高点，急剧下跌至近期的约15美元，跌幅达85%，甚至出现了“金比钻贵”的现象。同时，行业人士认为，培育钻石的标准化建设比较滞后，仍沿用天然钻石的鉴定标准，鉴定成本较高。
市场多方为行业焕新而努力
在这样的背景下，也就不难理解近期业界各方为行业作出的努力。
在今年8月举行的2024年中国培育钻石产业发展研讨会上，加快推动培育钻石行业标准化体系建设成为讨论重点。即将在11月拉开帷幕的2024金刚石产业大会，也将聚焦培育钻石，并在大会期间发放消费券，激发消费潜力。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副教授佘丁顺认为，我国培育钻石市场正展现出蓬勃的发展态势。
另一方面，天然钻石的忠实拥趸仍然很多。如马丁·雷鹏博曾多次表达对天然钻石的支持、对培育钻石的不满与不安，他认为看待行业时要着重观察需求，这是拉动行业发展的关键力量。消费者们也在“用脚投票”，《2023年天然钻石洞察报告》显示，中国已跃升为世界上第二大钻石珠宝需求国，在全球钻石珠宝总需求价值中所占份额为10%。
今年6月，戴比尔斯宣布停止为旗下的培育钻石品牌Lightbox生产培育钻石，未来将专注于天然钻石的生产与销售。为了把握住中国市场的趋势，戴比尔斯于去年12月宣布加大投资，并与我国的珠宝国检联手出品系列天然钻石知识科普节目。
成熟的产业链、巨大的市场潜力，使中国越来越成为全球珠宝产业的中坚力量。在近日开幕的2024中国国际珠宝展上，钻石展区被设在一号馆，越来越多中国珠宝企业迈入品牌经济时代，菜百首饰的情侣钻石对戒等钻石珠宝产品受到瞩目。
此外，今年9月，由戴比尔斯集团高管担任主席的天然钻石协会，与上海钻石交易所达成官方战略合作，未来将针对天然钻石，打造一系列线上线下传播项目，并促进天然钻石行业的市场透明化与规范化发展。
上海钻石交易所总裁林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天然钻石和培育钻石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关系，可以并行发展。作为中国内地唯一的钻石进出口交易平台负责人，他认为，对从事钻石行业管理工作的人而言，要做的是主动把两类商品分开，从而让消费者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购买什么样的商品。
协会首席执行官大卫·凯利在媒体采访时表示，钻石的真正价值体现在它的稀有性和独一无二。过去一年，中国珠宝零售商的销售确实面临一些挑战，但仍对中国市场保持信心，“许多情况下，中产阶级消费者更加重视天然钻石，并渴望拥有这样的首饰。与此同时，随着悦己消费理念的兴起，除了订婚场景，钻石首饰已经被越来越多的消费者用于日常穿搭中。在中国一二线城市，这样的消费趋势特别明显。”
大卫·凯利还表示，天然钻石行业是一个维系着全球1000万人的生计的重要行业。最近三十年，钻石价格平均每年上涨3%左右。未来一两年之内，天然钻石价格依旧有可能再次回升至历史高点。
2024年或将成为行业转折的一年。今年，天然钻石协会将与中国零售商加强合作关系，通过营销和推广让更多消费者了解钻石的来源和价值。
同时，在《中国钻石2023年鉴》中，展望2024年中国钻石市场，中国珠宝玉石首饰行业协会会长叶志斌提到，从国内市场来看，当下是重塑商家及消费者关于钻石正确价值观的重要窗口。推动钻石回归商品本质，在营销宣传中正确处理天然钻石的稀缺“价值”与“货币价格”的关系，是决定钻石行业的长期健康发展的关键所在。
文｜记者 胡彦
图｜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