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孙婧宜
在城市的喧嚣中，有一个角落始终保留着质朴的生活气息——那就是农贸市场。
近年来，随着各地农贸市场升级改造的热潮兴起，越来越多年轻人开始重新审视并融入这一传统场所。他们不仅作为消费者来到这里享受新鲜食材和独特体验，更是以创业者的身份加入其中。
可以说，农贸市场不再只是传统意义上的食材交易场所，它正在成为年轻一代探索、创业和社交的新天地。
农贸市场里的新潮流和老味道
傍晚6点，“90后”姑娘潘潘刚结束一天的忙碌，如往常一般走向公司附近的文二菜市，饥肠辘辘的她准备在这里饱餐一顿，然后买一些爱吃的水果带回家。
潘潘是文二菜市的常客，不是每次都会买东西，但在工作日午休或是下班空闲时来逛一逛，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偏好。
这个习惯的养成来源于菜市场的一次改造。2023年，杭州文二街农贸市场由著名设计师沈雷操刀设计，并更名为文二菜市。2024年1月，文二菜市试营业。潘潘是其最早的一批客户。
“与以前印象里的农贸市场完全不同，这里很干净，很有设计感。”让潘潘印象最深刻的是文二菜市里新中式的摊位设计以及曾摆出的俏皮广告语。“挺有趣，挺潮的。”
文二菜市 受访者供图
除了干净整洁、活泼生动的环境，文二菜市最吸引潘潘的是打破常规的业态。与传统农贸市场不同，这里除了菜摊，还有小吃街、咖啡店、烘焙店、西餐厅。
当社交属性和“一站式配齐”碰撞，所发生的化学反应也正在“治愈”当代年轻人。文二菜市登上过央视，录制过热播综艺节目，俨然成了国内闻名的网红菜场之一。“我经常看到有年轻游客拉着行李箱来这里打卡，可能爱的就是这里的腔调吧。”文二菜市经理徐峥晖说。
有人偏爱新潮腔调，也有人忠于老底子味道。
工作日的上午，凤起农贸市场酥鱼、卤鸭、蜜藕店门口，食客们扎起了堆。黄女士站在李记酥鱼门口，等待自己的酥鱼出锅。“我是特意赶过来买的，平时工作、生活离这里都比较远，今天刚好在附近办事，绕路来带一份。”
事实上，“绕路买酥鱼”对黄女士来说并不是稀罕事。作为杭州本地人，在黄女士记忆中，酥鱼曾是家家户户或父辈祖辈必会的一道经典菜肴。对她来说，酥鱼不仅是传统美食，更是童年珍贵的记忆。
“凤起农贸市场这家味道好，跟我小时候吃的一样。”如今，父母自己在家做酥鱼的机会越来越少，想念这一口时，黄女士就会“绕路”来带上一份，在农贸市场找一找曾经的味道。
凤起农贸市场中深受食客欢迎的几家“老底子”味道 记者 孙婧宜 摄
与黄女士抱有同样想法的年轻人不在少数。每到节假日，凤起农贸市场就热闹起来，秀娣粽子的手工粽子也是供不应求。老板娘楼秀娣告诉记者，她见过很多年轻游客专门跑来，就为了尝一口现包现煮的粽子。
年轻人正把逛当地的农贸市场当作走进一座城市的方式。“他们可能是想尝一尝杭州的‘烟火气’吧。”楼秀娣说。
食材集散地变身青年创业孵化器
如果你绕着当地有名的农贸市场逛上一圈，就能发现农贸市场里年轻商户似乎多了不少。相比商业中心高昂租金和激烈竞争，农贸市场以其独特的社区氛围和稳定客流成为不少年轻人创业的首选之地。
这一趋势在文二菜市里尤为明显。徐峥晖告诉记者，改造后的文二菜市吸引了不少“80后”“90后”创客过来创业，不少“00后”也选择来这里工作。
出山咖啡主理人安娜是名副其实的“90后”。2024年1月1日，西湖城投所属文二菜市正式开业，出山咖啡便一直在这里经营。
安娜回忆，出山咖啡与文二菜市的相遇是一场双向奔赴。“我们去年11月第一次看见文二菜市效果图的时候，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文二菜市团队在考察我们老店、了解新店设计理念后，也马上发出邀约，还提供了很多政策便利。”
在农贸市场创业与其他地方有何不同？在安娜看来，市场是城市生活和社区概念里的中心，是人情味最重的地方，除了离食材近这个理由以外，能每天在人情味中开店也是一种很幸福的事。
她和合伙人伽罗都希望能通过将咖啡文化与农贸市场的人情味、烟火气结合，为顾客提供全新的消费体验。“我们希望能通过我们这些年轻创业者的力量，把传统和农业，通过契合时代与年轻人的语言表达出来，让更多人了解这里、爱上这里。”
出山咖啡一角 受访者供图
同为“90后”的台湾小伙武德诚是第二批加入文二菜市的年轻商户。今年7月，他与朋友共同创立的大同号小吃店开始试营业，将台湾味道和重庆美食融为一体。武德诚还记得第一次来菜市考察时，最吸引他的就是市场里包容和开放。
“我们的店取名叫‘大同号’，意思就是和而不同、天下大同，这和文二菜市给我的第一感受是一致的，这里有各地各类型的美食，天南海北的商户，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武德诚说。
徐峥晖算了算，文二菜市的摊贩和工作人员来自安徽、重庆、四川、山东、河南、广东……能凑出一盘“东西南北中”。“这里很多人来杭州十几年了，靠双手勤劳致富。虽然来自不同地方，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生活习惯，但都在这里过上了舒心日子。”
在武德诚看来，正是这种开放和包容让年轻创业者有了更多展示才华的机会。
如果说包容、开放让武德诚选择这里，那么轻松、自由的氛围就是武德诚愿意在这里扎根的原因。从事餐饮行业多年，在这里，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松弛感。
“在这里，大家更多的是享受这个过程，不会刻意去追求什么。”武德诚笑道，“这种轻松自由的氛围之下，我也没有了紧张感，更加专注于美食本身。”
武德诚和他的伙伴们 受访者供图
可以说，对年轻创客而言，农贸市场提供了低门槛的创业机会和广阔的发展空间。以文二菜市为代表的农贸市场也正通过租金减免等一系列扶持政策，鼓励更多年轻人投身于这一领域。
“这些年轻人的加入，给市场带来了新的商业理念和经营模式，使得农贸市场不再仅仅是一个买卖食材的地方，更成为文化交流和社交互动的平台。” 徐峥晖说。
传承与创新链接过去与未来
事实上，无论是年轻消费者的回归，还是年轻创客的加入，都并非偶然。这种双向奔赴现象背后，是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的认同与创新精神的结合，也是农贸市场自我革新、与时俱进的结果。
近年来，各地农贸市场升级改造如火如荼，提升了市场的整体环境和服务质量，为各种新理念、新模式和新业态进入农贸市场打下了基础。杭州宝石山下，近“30岁”的松木场农贸市场，历经改造后惊艳回归，充满艺术气息的风格，被居民点评“精致得像个美术馆”；经过改造的嘉兴新塍菜场在设计细节上呈现出浓浓的“中国风”，获评浙江省五星级文明规范市场，是浙江省首家位于乡镇的五星级农贸市场；湖州的勾里农贸市场经过“微改造”后，配置了发布信息的LED显示屏、各商户信息屏、溯源系统等智慧农贸管理系统……
“过去，人们提到农贸市场想到的都是负面印象，脏乱差、气味难闻等等，无论是年轻消费者还是创业者自然也不愿意来。升级改造后，农贸市场干净整洁、设计新颖，年轻创客涌入市场创业，增加了市场业态，年轻消费者自然而然也会变多。”徐峥晖说。
有改变自然也应当有传承。环顾各地农贸市场改造，其改造升级不仅仅是硬件设施的提升，更在保留传统农贸市场独特魅力的基础上融入了许多现代元素，使之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
此外，作为农贸市场的一大亮点，社交属性也是一些市场改造升级中保留和强化的重要元素。记者留意到，一些农贸市场改造升级时特别注重了公共空间的设计，市场内设置并计划开辟了休息互动区，鼓励顾客停留、聊天、分享生活点滴。
文二菜市休息互动区和宋韵建筑设计风格 记者 孙婧宜 摄
在杭州东山农贸市场有限公司总经理山海雯看来，农贸市场的改造不能脱离群众的实际需求，农贸市场改造最本质的东西还是功能性。
以东山弄市集为例，在改造前期的市场调研中发现，由于市集与西湖只有5到10分钟的距离，来农贸市场的消费者中，周边居民占90%以上，游客占了近10%。为此，东山弄市集引入了油墩儿、葱包桧儿、定胜糕等小吃，打造杭州小吃展示窗口，不仅契合周边群众多元化的生活需求，也能满足游客的需求。
不久前，“推‘晨’出新——杭州晨间旅游十大新玩法”、晨间旅游City Walk线路温暖上线。杭州将农贸市场融入文旅产品体系中，文二菜市、东山农贸市场、吴山脚下的大马弄菜市皆在其中。
可以说，农贸市场与年轻人的双向奔赴，既是一场关于生活方式的变革，也是一次文化与经济的深度融合。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这场变革中来，未来的农贸市场将变得更加多元化、智能化，同时也更加贴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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